“京城沒有你想想的那麼簡單。”齊觀雲捧着妹妹的頭，“不過，你放心，有我在呢，但凡有讓你不順心的，千萬别忍着，你要記得你的哥哥是手握重病的西北大将，你的母親是戰功赫赫的李太主，沒有人有資格逼迫你做任何你不喜歡的事。”

“好肉麻呀。”齊嘉許抖了抖身子，從齊觀雲胳膊下鑽了出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齊觀雲無奈的聳聳肩：“你呀，這都是我為質三年的血淚經驗，不聽，到時候有你哭的。”

“好了，我走了，你照顧好娘。”說罷便接過氅衣，轉身離開。

“我送送你。”齊嘉許看着哥哥孤寂的背影，眼中一陣酸澀，忙要跟上，就見丫鬟匆匆而來道：“王爺，郡主，李太主醒了，要見你們。”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走了進去。

寝殿裡濃厚的藥香撲面而來，李太主已經醒了，虛弱的靠在引枕上，雙唇發白，看上去已然病入膏肓，齊嘉許見此此情景，便覺鼻頭一酸，再也忍不住，撲進母親的懷裡哭了起來。

李太主撫摸着小女兒，安慰道：“我沒事，多大的人了，都領兵打仗了還哭哭啼啼，像什麼，想當年，你娘我十六歲就偷偷溜出宮帶兵打仗了。”

“娘是當時英豪，”齊嘉許強忍着眼淚，憋着嘴道：“我就是您不成器的小女兒，我離不開您，您一定要好好的。”

“好，娘答應你。”李太主拍拍女兒背，轉頭看向齊觀雲，他這個兒子一年間似乎長大了不少，他站在那裡，铮铮鐵骨如山一般安穩可靠，那是西北風沙磨砺的孤寂與堅韌，可是正因如此她卻格外擔心他，在這其中的是無數黑夜裡撕心裂肺的痛苦與煎熬淬煉而出的血淚，當年送他入京，卻也斷送了他的一生。

“娘剛才聽見你囑咐妹妹的話了，你已經是個大人了，娘不擔心你，可是......”

齊觀雲苦笑一聲打斷了母親的話：“娘，您就别擔心我了，去京都趕快給她找個好夫婿，别被那人搶了先，到時候有您愁的。”

“你這臭小子，”李太主戳着兒子的頭，“他是皇帝，你這話被聽到了，指不定會鬧出天大事。”

“那他有本事自己過來領兵呗。”齊觀雲無所謂的聳聳肩，看着母親瞪着自己才一改方才嬉皮笑臉的模樣道：“兒子知道了。”

李太主看着齊觀雲，齊觀雲低着頭，态度強硬。

寝殿裡隻有炭火的噼啪聲。

齊嘉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直到定時因為當年在京都的事，打圓場道：“好了雪下大了，快回去吧，明兒還要送我們回京呢，放心吧，等到了京都我一定好好教訓北珩一頓，他還搞什麼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呢？”

李太主眼角拗不過兒子，也松了語氣，道：“快回去吧，娘也累了。”

齊觀雲點頭告退，李太主卻似突然想起來什麼，叫住他道：“昭陽還沒有消息嗎？”

“如今除了我們，怕是沒人還記得昭陽了。”齊觀雲語調淡漠。

“等回京了我去找。”齊嘉許信誓旦旦地保證，昭陽長公主她知道，當年江氏謀逆，屠戮皇城，所有皇子公主死傷殆盡，隻有當今陛下幸免于難，可是陛下登基後，找遍了京都也沒能找到昭陽長公主的屍體，是以有人傳言，江氏之所以貿然起兵謀反，就是昭陽長公主從中撺掇，畢竟造反不需要屠戮公主。

當今陛下雖未明言，卻也并未派人搜尋長公主，時至今日，長公主仿佛一粒塵埃，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隻留下世人茶餘飯後的一點談資，可是哥哥當年在京都三年，與長公主交往頗深，他決不相信長公主江氏謀逆與長公主有關，于是派了許多人到各地打探，都無蹤迹，如今便隻剩下沒傳回消息的京城了，她剛好去查看一二，找到了昭陽姐姐可能就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定王府并不在甘肅，隻是西北戰事驟起，齊觀雲大婚後便徑直來了這裡，李太主說兒子已經成婚，斷沒有在和母親住一塊的道理，便在公主府對面置辦了個三進的宅子，供二人居住。

齊觀雲回到王府已過了子時，正殿裡燈火通明，馮知意還未休息，看到齊觀雲回來忙迎了上來，道：“熱水已經備好了。”

“有勞。”齊觀雲并未停留，正要去書房，卻被眼前的一大箱賀禮吸引，問道：“這是？”

“聽聞淑妃娘娘壽辰，妾也備了點薄禮，讓仲毓帶去，如今淑妃娘娘得寵，娘和妹妹也要回京了，我們也該表示表示。”

齊觀雲嗯了一聲，走進書房。

涼州雖然收複，但離驅逐羌戎還差的遠，已是深冬，飽經戰亂的涼州城數萬百姓如何安置，成了最要緊的問題，他已經上疏催糧，可是此次馮述廉此行卻并未帶糧，把大軍的糧分給百姓嗎？那也隻夠三個月了，三個月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