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沒去找嗎?”
“陛下會找嗎?”
虞歸晚一時啞然,明亮的桃花眼光亮徹底熄滅,所以殿下真的死了嗎?她不得而知,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将她吞噬,她握緊右手,任由疼痛席卷全身,才覺一絲舒坦。
魏逢春看在眼裡,悠悠道:“另一個人呢?您不好奇?”
虞歸晚知道他想說什麼,并未接話,而是指了指妝台上的抽屜,魏逢春上前打開最下層的抽屜,一個陳舊的錦盒映入眼簾。
“這宮裡的人你應該很熟悉,趁此時機,讓那些不該留下的人走吧,”虞歸晚仍舊閉着眼,不時咳嗽幾聲,“至于留下的,按如今的月例銀子雙倍補給他們,不能帶着旁人與我一同受罰。”
陳舊的錦盒帶着難以言說的熟悉感,魏逢春心砰砰直跳,手不受控制的發抖,他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地仔細端詳,盒子做工不算精緻,蓋子上陰刻一副玉兔搗藥圖,上面的漆幾乎掉光了,但是外觀依舊锃光瓦亮,像是常常被人撫摸一般,打開蓋子一陣熟悉的香味鋪面而來,心仿佛被一雙手猛的抓緊,眼中更是一陣酸澀,手一抖,錦盒險些摔落。
他一把撈起錦盒,緊緊揣在懷裡,盒中零零碎碎的銀子、銅闆、銀票像刺一般,紮得他心中抽疼,吼中更是梗地難受,他張着嘴,卻怎麼也發不出聲。
“這錢攢着,總有用到的地方。”虞歸晚的聲音也變得缥缈,她自嘲似的冷笑一聲,換了副輕快的語調道:“拿去應急吧。”
魏逢春茫然地點點頭,退了出去,夜風呼嘯掀翻了廊下的燈籠,男人清瘦的身影被夜風吹個粉碎。
虞歸晚感覺周圍越來越冷,寒意沿着骨頭縫爬滿全身,她半阖着眼假寐,眼前薄紅的紗帳如鮮血般浸染開來,霎時間已将她徹底吞沒,她掙紮着卻怎麼也發不出聲,吼中被早已被血腥味灌滿,又來了嗎?她冷眼看着自己被拖入猩紅的夢中。
翌日晨起,天光一片大好。
陽光透過薄紗照在女子白淨的臉上,她眉頭緊鎖,額頭冷汗密布,根根分明的長睫閃動着,像蝴蝶撲棱着沾水的翅膀。
“娘娘—”
虞歸晚猛的睜眼,眼前的猩紅逐漸退散,她貪婪地喘着粗氣,男人冷峻的五官逐漸清晰。
“景遲?”
虞歸晚甫一開口,吼中便傳來一陣幹疼,渾身更是綿軟無力,稍微一動,便疼的厲害。
“您夢魇了。”
魏逢春起身,招呼宮女進來侍候。
卻見一個身着湖藍宮裝的嬷嬷帶一行宮女浩浩蕩蕩而來,冷風不由分說地沖灌進來,嗆的虞歸晚連連咳嗽。
我這剛進宮,就有人迫不及待地找上門來了?虞歸晚眉頭微蹙,打量着眼前一行人,為首的嬷嬷老成持重不苟言笑,正毫無避諱地打量着自己,眉宇間有些錯愕。
“你們是誰,膽敢擅闖娘娘的寝店!”
一聲曆喝打破了千秋殿的甯靜。
衆人不約而同地掀眸看去,隻見一個小宮女正氣鼓鼓地站在殿外,惡狠狠瞪着一行人,她就是千秋殿的宮女素秋。
素秋聽到魏逢春的吩咐,正要進來伺候,就見烏泱泱一群人闖了進來,瞬間把千秋殿圍了個水洩不通,而自己也被人群淹沒,娘娘尚未洗漱,這群人便不經通傳地闖了進來,絲毫沒把娘娘放在眼裡,娘娘昨晚才打賞了自己一倍的月例銀子,如此心善之人,她絕不允許這些人欺負娘娘。
可是素秋尚且年幼,稚氣未脫的臉龐,在這樣一群入宮已久,資曆深厚的宮女面前顯然是毫無威懾力的,她們眼都不擡,依舊死死盯着踏上的虞歸晚,仿佛她做了什麼罪大惡極之事,下一秒就要将她繩之以法。
眼見這些人毫無反應,素秋漲紅了臉,咬着唇本忙擠開人群,上前替虞歸晚掖好被子,呵斥道:“你們都出去,娘娘還病着,見不得風,聽不懂嗎!”
為首的宮女終于有了反應,她上下打量着明夏,輕蔑一笑道:“你不過一個灑掃宮女,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你!”素秋氣急,眼淚在眼眶裡大轉。
虞歸晚拍拍素秋的手,示意她扶自己起身。
素秋剛一觸碰道虞歸晚,便吓得一激靈,自家娘娘竟如此的單薄纖瘦,渾身柔若無骨,好像包裹在寝衣中的隻剩一縷靈魂,唯有異常滾燙的體溫提醒着她這是個人,她心中發怵。
虞歸晚拍拍她的手算作安慰,靠在引枕上,睨着眼前之人道:“想必姑姑就是段宮正吧?”
她聲音虛浮嘶啞,額頭上冷汗密布。
秀女入宮應先由宮正司負責教導禮儀,待侍寝後冊封,唯獨虞歸晚是逾制先行冊封,是以入宮第二日,宮正司便應派人過來教導禮儀,而自己位份頗高,宮正司宮正段毓秀親自前來教導,倒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她為何帶這麼多人過來?而且不經通傳便闖了進來,是齊策讓她來的?想看我難堪,還是有人想給我個下馬威?虞歸晚眼睛微眯。
“奴婢段毓秀參見虞昭儀。”段毓秀終于帶着一行人朝虞歸晚行禮,姿态謙卑,禮儀周全,挑不出一絲錯處。
虞歸晚又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素秋看在眼裡,心中着急。“娘娘——”
虞歸晚:“無礙。”
“虞昭儀?”虞歸晚重複了一句,“他不是說降為美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