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煦滿臉不可置信的在床上左翻右翻,心中貓抓似的癢,但無奈方才沒問幾句,娘和姥姥便打着瞌睡說要睡覺,此刻她隻能一個人備受好奇心折磨。
琅岩地處偏僻又無甚特點,外來人士少之又少,幾乎是沒有聽過。
想起自己曾經好奇的外面的世界,嬴煦滿心想着,娘和姥姥怎麼都不曾跟她說過?
唉,這個也還罷了,或許她們是有什麼苦衷。娘說的元胎又是什麼,原來她不是認錯了爹,是根本沒有爹嗎?
嬴煦翻來覆去,茸茸的毛都叫她揪去幾撮,不滿地哼哼出聲。
琅岩慣來是兩口子成一家,她也一直當繁衍後代都是兩個人的事,原來一人也能結胎孕育啊。
可惜嬴晏隻說了這一句,後面任她纏着問了半天,也隻丢下句高深莫測的:“琅岩隻是世上小小一塊地呢。”
得知了這些,很多打小就有的疑惑瞬間就明白了。
比如為什麼她的名字私下一直叫嬴煦而不是何煦,為什麼娘和姥姥幾乎從不提起她“爹”。
每年除夕上山祭拜,也就随意上個香,一點不見懷念。
攤開四肢躺在床上,嬴煦忽然笑出聲來。
天呐,娘和姥姥竟然是從外面來的。今天她們累了,今後得了空,定要叫娘和姥姥好好給她講講外面的事。
比如傳聞中的各大宗門、神奇秘境……還有名山大川、極目之海、瀛洲仙島……
茸茸十分自覺地靠過來,自己尋了個舒服的位置靠在她手臂上。
嬴煦摸了會兒狗,心中興奮還是難安,幹脆翻身坐起,一言不發練起功來。
茸茸有些發懵地看着要睡覺的人突然就開始修煉,但也乖乖坐起來蹲在一邊歪着頭。
又能看到那些藍色的小點點了,而且今天似乎格外多些。
嬴煦照舊握着化霧珠和石頭,靜靜地感受着靈氣流過四肢百脈,彙入下腹丹田,鼓噪的心跳卻并未平息。
直至周身靈氣漸濃、丹田發熱……嬴煦恍然大悟。
原來她不是太過激動,是要突破了。
沒再分心思去催動化霧珠,嬴煦放下兩物,專心突破起來。
小小一方院中,凡人看不到的靈氣向内湧去,漸漸形成個漩渦。
嬴煦端坐其間,眉眼恬淡。
丹田之中,此刻靈霧湧動,不光在随着丹田擴大而四散,還有那麼一小縷,逆着髒腑而上,在她兩胸之間輪轉凝聚,漸漸辟出一方空間來,與下丹田形貌相當。
嬴煦心中一動,心知這就是中丹田了。
正所謂煉精化氣、煉氣化神。下丹田守的是精,這中丹田便守的是氣。
大約到煉氣後期,便能打開“中丹田”。中丹田位于髒腑之間,丹田開、氣愈足,便意味着離辟谷更近了一步。
閉目凝神,忍着丹田脹痛繼續運功。突破小境界已有多次,但這一次的難熬還是超出了以往。
不敢放松半分,心法默念了整整一宿。月上中天又過,星明星疏又暗,嬴煦佁然不動。
下丹田在漸漸擴大,還未停止。中丹田也并未穩固,還需靈氣慢慢沖刷、凝結。
身旁好似有些異響,但嬴煦無暇他顧。
舊時月徹底不見,新歲日剛上遠山。
雞鳴早過三遍,嬴煦這才睜開眼,雙目神采奕奕,渾身放松下來。
煉氣六層——她成功了!
.
明明是冬日,額上卻也見了汗。
嬴煦使了個淨塵術除去一身污,這一施法就能感到自己渾身靈息又凝實了些,施法更加順暢快速,甚至也耳聰目明了不少。
長歎一口氣,這便要翻身下床,找家人報喜。這時卻突覺不對,急忙低頭去看,才見茸茸蜷縮成團,倒在床上另一邊。
細看之下,仿佛還在輕輕顫抖。
“茸茸!”
嬴煦剛升起的喜色又落下,忙摟着她的狗去看:“這是怎麼了?在做噩夢嗎,茸茸?快醒醒。”
往日從來事事回應的小狗卻毫無反應,緊閉的雙目似在無意識滾動,身軀因痛苦蜷縮成團,明明顫抖不止,卻咬着牙不吭一聲。
嬴煦心急如焚,想要拿靈力去探,卻又不知茸茸受不受得住,一時惱恨自己老在修行時把它放在身邊,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害了它。
抱着它安撫一陣,見毫無作用。嬴煦隻得輕輕抽了絲靈氣去查探,卻見它确實無甚病痛,好像就是被魇住了。
“不怕不怕,快醒來茸茸,我抱着你呢……”念着靜心咒慢慢灌入它腦中,嬴煦專心控着靈氣,生怕一個不小心傷到了它。
“微風無起,波瀾不驚……我義凜然,鬼魅皆驚……”
聲聲誦道柔和,朝着懷中顫抖的身軀而去。
好似真的起了點作用,那戰栗的起伏漸漸小了些,因恐懼而耷拉下的耳朵也不再緊貼着腦袋。
嬴煦不敢停下,就這麼抱着它不住的念咒……
.
漆黑、冰冷……
在仿若夢境的世界裡,它拼命地劃着四肢,卻無處立足。
濃郁的古怪氣息浸滿周身的無邊之水,叫它遍體生寒,亦呼吸不得。
恐慌逐漸升起。
這裡是哪?
四面八方都是水,它還在在下沉。
這是什麼?它為什麼會在這裡……它又是誰?
“……茸茸?快醒醒茸茸……”
茸茸是誰……不對,它就叫茸茸,是在叫它,這是誰的聲音……
水太多了,好黑,無法呼吸……就要這麼溺死嗎……
“……茸茸!”
世界突然一靜,一股悠悠的誦道聲響起。
它突然不再下沉,有股溫軟的氣息托起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