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轉瞬過去,這天下午,嬴煦從打坐中睜眼,活動活動腿腳,感到傷勢已大好。
渾身靈氣蓬勃,修為比之前還凝實了幾分。
也不知是不是聚靈丹的功效,總歸是靈石沒白花,屏山也沒白去,嬴煦不禁喜笑顔開。
和茸茸玩鬧一陣,便起身進了主屋。
嬴晏這些時日再沒病發過,面色不再那麼蒼白,人也精神多了。見嬴煦進來,心下了然:“傷都好了?”
嬴煦點點頭,将自己認真寫過的幾頁紙拿出攤開來:
“娘,這是我這幾日寫的……”
嬴劭在院裡搖着扇子午歇。屋裡母女二人頭挨着頭,嬴晏正一個字一個字手指着細細看那草紙。
“屏山之中妖獸種類繁多,煉氣四層的妖獸,你如今也不過遇上過五種。五鬼豬的描述寫得尚可,其他幾種你了解還差得遠。
“就這水平,還要再朝山深處去?”
被嬴晏說得臉熱,嬴煦嗫嚅半晌,心道娘認真起來真是嚴厲得吓人。
“這幾月莫再朝深處走,就在前山,将地圖上各個煉氣四層都摸一遍。外形習性、功法特長全部記述下來。”
嬴煦一愣,遲疑地點了點頭。嬴晏看她這樣子,點了點桌子道:
“冒險搏命确實提升最快,但你不能養成這種靠外界刺激尋求突破的習慣。”
見嬴煦有些懵懂地看來,嬴晏沒怪她,隻耐心道:“你還是才入道門的階段,穩紮穩打練好基礎更重要,急不得的。”
複又說到進山的準備,嬴晏看了看她寫的,開口否決:
“還靈丹換成中品的,匿靈陣換上品。你手中還剩一張上品速行符和一張上品靈甲符吧?剩下的靈石去買中品速行符。”
“啊?”
嬴煦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嬴晏。
還靈丹換中品都好說。上品匿靈陣盤,最便宜的也要六七百靈石,她哪裡買得起?
“啊什麼?”嬴晏看她一副傻樣兒,也不禁笑了笑搖搖頭,“罷了,上品陣盤隻怕也不好買……換成中品吧。隻是記好,莫要朝山深處走。
“靈石不用省,既是用來保命的手段,就别吝啬。”
嬴煦心中糾結,也知道娘說得沒錯,可……那三隻妖獸全部賣掉,也不夠準備這些。
話還沒出口,嬴晏已察覺到她在猶豫什麼:“靈石不夠,再獵妖獸去換便是。”
細細敲定了一遍她的修行計劃,母女倆又閑話了一陣,聽嬴煦講起那屏山中的黑市,嬴晏若有所思:
“你說,那黑市是位金丹真人的洞府?”
嬴煦點點頭:“我也是聽小茵姐說的。不過現在已經幾乎看不出洞府的模樣了,據說這洞府主人坐化已有數百年了呢。”
嬴晏側目沉思,嬴煦沒打斷她,想起徐小茵,心中也是一股亂麻。
小茵姐如今也不過煉氣一層修為,卻對屏山及黑市十分熟悉的模樣。就算是家人帶她前去的,可那也未必太過冒險……
想起她那性情飄忽不定的模樣,更是不由得皺眉。
許許多多事情纏在心頭,叫她捋都捋不清了。
“怎麼了?”嬴晏回過神來,就見女兒苦着臉深思。
“娘……”嬴煦垂着頭半晌,還是低低開口道,“我上次去了榆石村,可是榆石村根本沒有姓夏的人家,也沒人聽過夏時輕這個名字。”
嬴晏一怔,想起那日嬴煦回家時失魂落魄的模樣,這才明白為何。
“……人各有因果,不必想太多,時輕可能也是有自己的難處。”見嬴煦不欲細說,嬴晏頓了頓,也隻能摸摸女兒的頭,溫聲安慰。
屋門大開着,正吹着小風。嬴煦趴在桌上煩悶,煩着煩着,大約是叫風把愁吹走了,心靜下來,便起身要回去修煉。
“啊對了,娘,”回過頭來,嬴煦又問,“如今已過了三日,那聚靈丹,我要不要再吃一顆?”
嬴晏卻搖了搖頭:“待有十日,再吃下一顆吧……阿煦,慢慢來。”
嬴煦看了娘許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回後院去了。
她心急,卻也确實急不得。
如今好在一切都有了方向,就按娘說的,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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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意漸濃,時光匆匆。
轉瞬已是臘月。
今年的雪下得厚實,叫行人的腳印都深深陷下,在鄉道上印成由淺至深的疤痕。
琅岩的冬長,也冷。礦上這會兒都早早停了工,田裡也沒了活兒。農人已屯好柴糧,隻待貓冬。
遠處的屏山之中,霜寒素裹。
嬴煦抹去一臉鮮血,擡頭看了看微明的天色。
一夜過去了,好在功夫不負苦心人。這一趟也獵到了一隻煉氣四層的妖獸。
收拾好東西,這便下山回程。
幾月來日日苦修、風雨無阻。打坐五日,進山三日,嚴格進行,雪天也沒閑着。
如今的嬴煦比之以往,眼中稚氣褪去,多了分靜穆。許是剛結束戰鬥的緣故,還未長開的臉龐已能看出幾分肅殺。
這幾月都在山外圍摸索,這一片地形早已熟透。
沒多久快到了黑市入口,嬴煦使水霧隐去身形,掏出面具帶上,這才進去。
才是清早,黑市中人不多,許多攤上都還無人。
嬴煦也不在意,随便朝裡走了走,停在一攤子上,也不吭聲,直接揮手将剛殺的綠枝蟒拿出。
察覺到一氣息深厚的修士靠近,那剛還有些打瞌睡的攤主瞬間醒來,查看這綠枝蟒。
嬴煦這個修為,在琅岩城外散修中,已算得上高了。攤主也不由得認真幾分,查探一番後,便報出個價格:
“這位法師,這綠枝蟒煉氣四層,骨皮完整,實為上乘,但……”
那攤主搓了搓手,谄笑幾聲:“法師您也知道,這季節的綠枝蟒價格都不好……您要出手的話,我給您算二十五靈石。”
嬴煦心中好笑,面上不顯,隻點點頭。
那攤主立馬收拾了綠枝蟒,奉上二十五枚靈石。
法師這稱呼,一般都是用來叫築基修士的。這攤主可能是看她修為高,奉承于她,這才叫她法師。
全程沒吭聲,收了靈石,嬴煦立刻轉身就走。
她來黑市次次如此,随便找個攤,一聲不吭出了貨便走。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免得留下什麼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