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兄何必打趣陸某呢?”陸鴻絲毫不惱,經了這一晌午,他也曉得了,這張岱青純純是嘴上不饒人的家夥,犯不上與其計較,“在下既非張飛,也不曾賣過豆腐——”
“若說審案‘五聽’之娴熟,在下自認比不得張兄,不過——”陸鴻話鋒一轉,“還請張兄聽我一言,再作定奪。”
張岱青聽陸鴻如此肺腑之言,知是自己先前誤會了他,這會子便挑了張木案旁的長凳坐下,示意他細細講來。
“陸某前述所言,已知這泥壤并非來于汴京,到是于河北道的土壤較為相近,便可得出,這尊僞制坐佛定不是于汴京所造。”
陸鴻微微颔首,放緩了語速。
“于是乎,在下又問了柳郎中。既是柳大人所述至多有六人将那金佛卸下——可知,這金佛進京之時業已換作了赝品,如此便是嚴刑拷問那六位衙司屬吏,怕是他們也吐不出什麼東西。至于那宮裡的内侍——”陸鴻沉下面孔,“柳郎中還是好聲好氣地送回宮裡去罷,免得哪日在官家面前吹耳旁風。”
“這…”柳淮汀咬咬嘴唇,一時語塞起來。
陸鴻倒是越看越覺柳大人丢了面子的模樣甚是有趣兒,心裡樂得很,隻不過念着張岱青張捕頭還在場,倒是将話頭接下去了。
“須臾前,陸某将那棕褐色的泥捏成渣滓,無意中發現了尚未風化的绀紫莢殼——此前土粒炸裂的聲音便來自此物,但若不仔細察看,此物倒也容易被誤辨為石砂。”
“這等绀紫莢殼源于紫穗槐,陸某曾聽北俠有言,此等槐樹多生于燕山之地。”
此話一出,三人皆是相對無言。
燕山之地,乃大宋久攻不下之地,北遼以此為天險,力克大宋。
紫穗槐的莢殼,與北遼的契丹人,怕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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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禁榷:封建社會國家對某些重要商品實行專賣的制度,譬如文中提到的銅、鐵等金屬礦産,像鹽、茶葉等也會被納入禁榷的範圍。
[2]張飛賣豆腐,人硬貨不硬:歇後語,形容人名氣大但沒有真本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