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一聲無任何意義的驚吓音。
尺玉看見許多灰色的東西聚集成條狀,如綢帶一般纏上人們的眼耳口鼻,鑽入任何能進入體内的孔洞。
“這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但應該不是什麼有害的東西,它們和尺玉金項圈上流淌的黑色流質不是一類,那些人的生機并沒有流逝。”
歸說出自己的見解。
“它們怎麼沒纏上我?”尺玉低頭朝自己身上看去,覆上涼意後的雙眼看見了毛發上的一層瑩白色膜,不用歸說明,她就知道了原因,“是歸保護了我,對嗎?”
“……可以這麼說。”歸有些意外,她還以為尺玉會怪她阻擋了她“身臨其境”地聽書。
尺玉悶聲:“謝謝你,歸。”
尺玉猜到了這些灰色如綢帶一般纏上人眼耳口鼻的東西或許就是管老說書為何能讓人“身臨其境”的原因,也聽到了歸說這不是什麼有害的東西。
但是……
她就是感覺心酸酸脹脹的,好似被泡在糖水之中。
她知道這叫什麼。
是感動。
歸總是這般無緣無故對她好。
不圖她神獸血肉,更不必借着她讨好常守丘。
那會是為什麼呢?
是因為之前提到的信徒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她願意成為她的信徒。
并祈願神明對她的信徒永遠如初,如此刻一般。
“這次我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下面台子也沒有謝幕了哦~”
靈台之中,歸坐在樹的枝幹上,青綠衣裙長長垂落至地,随風微微飄蕩,像是樹的氣生根,帶着奔赴土壤生機的喜悅。
歸很開心,來自唯一信徒發自内心的感謝讓她很是熨帖。
“沒有就沒有……”尺玉嘟囔道,将腦袋埋進了雙爪之中。
歸當然沒有錯過小老虎的新姿勢,手上動作迅速,很快,又一個雲霧捏成的埋爪小老虎成型。
“尺玉還要繼續聽下去嗎?”
“聽,就算沒有身臨其境,管老的口才也是極好的,更何況,我還想知道這些灰色的東西是怎麼回事。”
尺玉說着,站起了身,跳下桌子,朝樓下走去。
“嗯嗯。”歸此時已經将灰色顆粒研究了個透徹,便由着尺玉行動。
“等我再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巨大葉片搭成的棚中,同行之人說那怪物已被引開,沒有人受傷,我松了一口氣,連忙問道:其她人在哪?”
管靈秀說到此處,再次朝二樓某個方向看去。
那隻白貓已經不在了。
管靈秀想,或許是被吓跑了。青面獠牙的怪物,她從前也隻在志怪故事集中聽過,從未想過有一天居然親眼見到這種東西。
西川域啊,自大河變得湍急不能渡之後,西川域、北陽域,與東昭域、南臨域已經有一百餘年的斷聯,直至近兩年來,才聽說大河水流有減緩之勢。
她此次西川之行原本的目的是遵照祖母遺願,回北陽老家一看,誰知竟在渡河時莫名其妙昏迷過去,再次醒來時便到了西川,被一隊逃難的人撿到。
她們說西川自一百多年前就變得多災多難,洪澇大旱、雨雪冰雹,起初西川三國國力強盛,存有餘糧,迫不得已停止征伐,勉強度過了十來年的災害。
然而亂世之下,人心惶惶,有人扯出三國戰亂緻使生靈塗炭,上天發怒,降下神罰的大旗,各地湧出了一股又一股起義軍狂潮。
辟國,蓬國,炭國,天下穩定了數千年的四域十二國中的西川三國自此開始崩潰。
三國皇室被屠殺殆盡,神罰仍在持續。
西川的人們想過南下逃到南臨或者東昭,可湍急的大河擋了去路,沒人敢到洶湧的浪濤中去試一試自己命有多好。
而往北逃向北陽,則又通通被拒之門外,因為天災蔓延,北陽也養不起更多的人了。
管靈秀聽到這裡,還未從北陽老家遭遇天災的恍惚中回過神來,接着又聽到逃難的人說:西川,出現了怪物!
怪物,那是怎樣的怪物啊,管靈秀敢打賭,若是真有地獄惡鬼,也不見得能有這怪物三分可怕。
台上說書人手中折扇合起,輕敲另一手手心,開口繼續說道:
“守着我醒來的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