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一道破空聲襲來，巫喻時不等陸遊山說完，果斷轉身踏上雲梯，回眸沖他們二人招手：“回見。”

晏銜燭見狀，連忙跟上他，上了他後面一道雲梯，還不忘禮貌地跟陸遊山揮手道别，“明天見，陸兄。”

陸遊山：“……”

許久不回瓊華峰，巫喻時倒生出了幾分想念，濃霧漸漸散去，巫喻時剛踏上瓊華峰的土地，薄雪便輕輕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似在歡迎他歸家。

雪簌簌落在睫毛上，化作微涼的水珠。巫喻時擡手擦拭，忽然瞥見遠處長廊轉角處的一抹白影。

謝長明立于廊下，雪色長發在青玉簪下如瀑布傾瀉，那雙金瞳隔着雪幕遙遙望來，竟比日光更灼人眼。謝長明緩緩向他走來，青色傘面垂落的流蘇随着步伐輕晃。

“姜師兄！”

疏影雀躍的聲音從謝長明身後傳來，他像隻靈動活潑的鳥雀一般飛過來，衣擺掃過積雪，發間紅梅跟着動作晃動，“你可算回來了！怎麼樣，這回下山好玩嗎？”

疏影拉着巫喻時問東問西，流螢則默默遞來一方素帕，目光落在他染塵的衣擺：“芳華閣備了熱水，師兄先去沐浴吧。”

“對！先去芳華閣……我們可是給你準備了…唔。”話音未落，流螢已擡手捂住疏影的嘴，狠狠剜了他一眼，低聲道，“不是說好不說出去的嗎？”

疏影反應過來，連忙點點頭，含糊道：“不說了不說了……”

這時，謝長明緩步上前，傘面悄然傾向巫喻時頭頂。他擡手拂去對方肩頭落雪，“此番曆練可還順利？”

巫喻時下意識縮了下肩膀，他看着謝長明的臉，忽然想起下山那日謝長明遞給他的玉佩，此刻還貼身收着。

巫喻時斂去眼底情緒，抱拳行禮時袖口揚起細碎雪沫：“一切順利，隻是途中探得些蹊跷消息，事關無花谷異動，需得盡快禀明仙尊。”

謝長明聞言神色微凜：“你先稍作休整，一個時辰後，到瓊華殿來。”

目送謝長明走後，巫喻時正要往住處走，忽聽得後方傳來急促腳步聲。疏影和流螢一人拽住他一隻胳膊，疏影興奮道：“姜師兄快來。”

被兩人半推半搡帶到芳華閣前，巫喻時無奈笑着，卻在擡眼時猛地頓住腳步。

隻見青瓦白牆前立着六個雪人，為首兩個足有半人高，左邊雪人表情冷漠，腰間插着用樹枝削成的劍，右邊雪人畫着個大大的笑臉，頭上還别着朵流螢花。四個小雪人排成一排，臉上都挂着笑臉，憨态可掬。

“怎麼樣？”疏影叉着腰，得意地豎起三根手指：“我和流螢捏了整整三天！最大的兩個是照着仙尊和你捏的。”

“手藝不錯啊，”巫喻時眼裡盛滿笑意，擡手揉了揉他的頭，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

寒風卷着細雪掠過廊檐，巫喻時餘光瞥見流螢鼻尖凍得發紅，發梢還沾着冰晶，不由心頭一軟。

他伸出手，一手拉住一個，掌心暖意順着相觸的肌膚蔓延：“當心着寒，我們進屋說吧。”說罷輕輕一帶，将兩人往屋内引去。

剛跨進門，疏影就拉着流螢到爐子邊烤火，望着跳動的火光，疏影忽然道，“姜師兄，我們來打邊爐吧？”

流螢聞言眼中迸發出光亮，她轉頭看向巫喻時，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期待，“聽聞山下的人……”

“這山上什麼也沒有……”巫喻時望着空蕩蕩的案幾，眉頭微蹙，玉清宗向來清修，弟子多已辟谷，哪裡尋得到打邊爐的食材。

疏影卻已叉腰站定：“這有什麼？”他眨了眨狡黠的眼睛，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我偷偷在偏殿弄了個小廚房，食材應有盡有。姜師兄你先去沐浴換衣，一會兒保準讓你嘗鮮！”

巫喻時半推半就，最後也便随他們去。待他從裡屋披了長袍出來，遠遠便聞到了空氣中漂浮着的香氣。

擡眼望見廳内已擺開長案，案上擺着幾個碗，中間銅鍋咕嘟作響，羊骨熬制的乳白湯汁裡浮着紅棗，濃郁的香氣混着炭火的焦香撲面而來。

疏影正踮腳往鍋裡下着肉片，流螢則将洗淨的蔬菜整齊碼在瓷盤中，兩人瞧見他出來，臉上不約而同地綻開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