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者家裡出來時,晏銜燭頓了下,問他的名字,老者看着他的眼睛,道:“晏續。”
待陸遊山和巫喻時走過來,晏續将手上的兩壇酒遞給他們:“這是我自個釀的酒,也不知道你們那什麼宗讓不讓喝,不讓你們就路上湊合着喝了。”
陸遊山接過來,湊近聞了下,“好酒。”
晏續笑了下:“這可是我藏了十幾年的寶貝,你們别浪費了。”
他們三人同晏續道了别,在路過村口時,陸遊山掃了眼四周,總覺得有哪裡變了,直到目光落到他們先前見過的那塊石碑上,隻見上方青苔盡褪,露出下方完整的碑文:感鹿仙饋贈,興我桑梓。庇佑風調雨順,五谷豐稔,歲歲安甯。護持靈水潺潺,生生不息。凡我族民,永懷敬德,立碑為證,世守其祥。
晏銜燭施法召來仙鶴,他們三人的目光從那塊碑文上收回,仙鶴穿破雲霧之前,有風拂過,吹動鹿鳴村中的鹿角鈴铛連連作響,仙鶴忽然昂首長鳴,鳴聲清越,直沖九霄,須臾間,鹿鳴村便徹底消失在身後。
陸遊山搖着扇子,忽然想起了什麼:“我天,我們兩個是不是被罰了什麼?!”
晏銜燭不明所以,巫喻時頓了下,還真讓他想起來了。先前集合時他和陸遊山兩人遲到,沈硯冰說回來後各領十鞭。
巫喻時:“......”
陸遊山抓着頭,“聽聞掌管戒律的是青陽台,那到時候豈不是移交岱衡來抽我們?”絮絮叨叨起來,“我原先以為岱衡師兄是個不錯的人,但上次珍林感覺我們把他得罪得不輕,他不會借機報複吧?”
晏銜燭被他吵得耳朵疼,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挪。
但他們都低估了陸遊山,他是一個沒人理他都能自說自話暢聊半天的奇人,當他的思緒跳躍到用上次珍林考核獎勵賄賂岱衡時,巫喻時終于忍不住開口:“說不定沈硯冰已經忘記這事了。”
陸遊山頓了下,合扇拍手:“姜兄所言有理,那我還是不要杞人憂天了。”
晏銜燭手上摩挲着那塊晏續遞給他的玉佩,指尖一遍遍勾勒上方刻着的淵字。想不到幾百年過去了,他竟還能重新找回這塊玉佩。
陸遊山望着天邊殘陽,忽然,喉間溢出一聲歎息:“不知此番回師門,我們下次再見是什麼時候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翻身坐起,眼底燃起雀躍的光:“要不你們來青岚峰找我玩吧!我們那後山設了角抵台,側峰的玲珑閣還能玩葉子戲,門口投壺射箭樣樣俱全……”
巫喻時震驚,緩緩道:“你們青岚峰為何有這些東西?”
“我們掌門可不是老古闆,哪像你們瓊華峰戒律森嚴。”陸遊山滿臉自豪,他伸手拍了拍巫喻時的肩,“不過你們那不僅戒律森嚴,甚至連個人都沒有,所以你們還是來我這玩吧,我絕對帶你們一天玩遍十八種花樣。”
巫喻時不禁感慨他前世還是太過收斂。
晏銜燭冷不丁開口,聲音裡帶着幾分無奈:“恐怕不行,此番曆練結束後,我們還有每日課業。”
“哎,差點把這事忘了。”陸遊山一拍腦門,他看向巫喻時,“姜兄,我們都在各自峰頭上課,可聽說你們峰就你一根獨苗……”
巫喻時聞言微怔,顯然對此事一無所知。
晏銜燭垂眸撥弄腰間玉墜,語氣平靜:“并非如此。我們這些外門弟子需統一到青陽台授課,唯有通過月末考核,才能跻身内門,之後方能前往各峰精修課業。”
陸遊山恍然點頭,忽而又湊上前,好奇追問:“可銜燭你比我們早入門一年,為何至今還在外門打轉?”
晏銜燭歎了口氣:“考核采用一對一晉級賽制,我區區琴修哪打得過劍修。”
雲霧漸漸散去,碧波峰逐漸浮現在眼前,他們一落地,仙鶴便展翅飛去。巫喻時望着身邊這尊昂首嘯天的白虎雕像,道:“琴修修煉的速度比尋常修士都要慢些,不必妄自菲薄,聽聞昔日磐金峰掌門玄冥便有一琴破萬劍陣的壯舉。”
陸遊山也跟着點頭:“姜兄說的在理,何況你的琴音本就以輔助為主。”
晏銜燭唇角勾勒出一抹淺笑,正要開口,忽聞山風送來一陣陣鐘鳴,他們擡頭望去,隻見雲海翻湧間,沈硯冰禦劍而來,在他們身邊停下。
陸遊山一瞧見她就不由得有些緊張,心提到了嗓子眼,沈硯冰溫聲道:“此番曆練你們三人表現不錯,我會如實禀告掌門,記在你們日後的考核評分當中,至于先前所說的十鞭......便就此作罷。”
沈硯冰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那襲水藍色長裙掃過青石路,像一尾潛入深海的魚,轉瞬即逝。
陸遊山望着她消失的背影,語氣有些蕩漾:“我想我好像有點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