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蝶擡手捂住她的眼睛,“都沒事了......”她從袖中取出那塊帕子,塞進白芷手心,白芷指尖緊緊攥着,淚水無聲滾下。
巫喻時向前一步,微微俯身,聲音輕輕:“白芷姑娘,可否告知月娘所在之地?”
白芷平複了下情緒,緩緩點了下頭。
月光如水灑了下來,給這處靜谧之地蒙上了一層輕紗,一塊墓碑靜靜地立在老榕樹下,風吹過林間,偶爾刮下一兩葉綠意拂過這塊碑,葉子墜地,露出上方的碑文——月清漪之墓。
白芷蹲下身,手撫過粗粝的碑石,動作十分輕柔,她低聲道:“便把我葬在我娘身邊吧,我想陪着她。”
巫喻時三人相視一眼,心領神會,巫喻時和陸遊山一人施法破開一旁的土地,另一人将白骨埋下。而晏銜燭取出琴,琴音傾瀉而出,悠揚輕緩,是一支安魂曲。
随着曲子逐漸走向尾聲,白芷周身泛起一層瑩潤的微光,她腰間那塊鹿角銅鈴上的血迹被這層光渡了個幹淨,煥發原先的光澤。白芷擡手取下這塊鈴,輕輕放在月娘的墓前,聲音低低地吟唱着:“悠悠白鹿過山崖,銜來靈芝落我家......”
其他人見狀,默契地不再打擾,紛紛走遠幾步。冥蝶看着巫喻時,“雖然先前鬧過諸多不快,但還是要說一句謝謝。”她頓了一下,問道:“說說吧,想從我這知道些什麼,我定知無不言。”
巫喻時道:“那位祭司背後的勢力......是不是無花谷?”
晏銜燭和陸遊山聞言,紛紛看向他,冥蝶頓了下:“不錯,如果不出我所料,那名祭司恐怕是無花谷掌鈴使的手下,聽聞無花谷近年來對天下第一宗的地位虎視眈眈,我得到消息,他們正在暗中秘密進行爐鼎計劃。”
陸遊山一驚:“爐鼎?!”
現如今的修真界,将活人煉作爐鼎已經被明令禁止,想不到,無花谷竟然在私下做着這樣的勾當。
巫喻時沉下臉,識海中湧現那日在懷靈閣見過的那些屍體,心中怒氣翻湧,前世他為了鎮壓谷中的邪靈嘔心瀝血,不敢懈怠一日,而後才造就了無花谷得與玉清宗并稱天下兩大宗的美名,不曾想他死後僅僅百年時間,無花谷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便罷了,新一任谷主竟還帶頭破這修真界的禁忌。
“具體的我也并不清楚,隻是我在鬼門見過的魂魄中,死者多為純陰之體,”冥蝶看向那邊的白芷,“她恐怕就是因為這些,才會被無花谷的盯上的。”
陸遊山眉頭蹙起:“事關重大,我們回去定會禀告師門。”
天空漸漸泛起了魚肚白,巫喻時他們三人正要離開,忽然聽見冥蝶叫他:“你,叫什麼名字?”
巫喻時回過頭,張了張嘴,遲疑了一下,溫聲道:“姜眠。”
待他們三人再回到村莊中時,耳畔忽然闖進幾聲雞鳴,幾道吵鬧的童聲響了起來:“昨晚真的有聲音!特别大聲,我都聽見了呢!”
“我也聽見了,我還聽見了張松哥哥在喊救命呢,一定是那個鬼來找他麻煩了!我娘前些日子還說呢,村子裡鬧鬼。”
“你胡說!分明是鹿神大人來了,如果是女鬼,張松哥哥早就死了!”
他們二人争執不下,越說越激動,其中一名孩童沒看着路,一頭撞上巫喻時的膝蓋,他怔了一下,伸手拽住巫喻時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問:“大哥哥,你說說......是女鬼還是鹿神?”
巫喻時看着他粉撲撲的臉頰,沒忍住上手戳了一下,“我昨晚親眼瞧見了,是鹿神來了。”
孩童兩眼泛光,也不計較巫喻時捏他臉這一下了,喜上眉梢地回頭和同伴分享:“你看!我就說是鹿神吧。”
另一名孩童的肩膀瞬間耷拉下來,睜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晏銜燭:“是真的嗎?”
晏銜燭有一種如果他嘴裡吐出半個“不”字,眼前這個孩子就會“哇”地一聲哭出來的強烈預感。
正當他抿着唇,手足無措時,一旁的陸遊山忽然開口:“是鹿神大人來了呀,”他頓了一下,從懷中摸出兩塊蜜棗,遞給他們兩個,“你瞧,這就是鹿神給的。”
待那兩個孩子高興地跑開,晏銜燭暗暗松了口氣,陸遊山調侃道:“銜燭啊這麼不會哄孩子,日後成家可怎麼辦?”
晏銜燭:“......”
他下意識把目光落到巫喻時身上,巫喻時還未作出什麼反應,陸遊山就問出了聲:“你看姜兄作甚,姜兄可比你會哄孩子多了。”
晏銜燭别開了目光,這時,遠處忽然有一道身影緩緩走來,一襲水藍長裙,眉眼冷豔,正是沈硯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