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羚逃出樹林圍殺時,肩上一箭,臂上一箭,右側大腿上還有一箭。
她滿臉血污,痕迹重到連大雨都無法沖洗幹淨。
她半靠着樹,胸前劇烈地起伏着,眼前的景清晰一陣又虛幻一陣,頗有些夢境與現實不分的前兆。
在離她不遠的前方,排列着一隊與剛剛圍殺她相同打扮的人,為首的便是她正想找的人。
“耶律鴻。”
“真是好久不見啊,許将軍。”
他臉上的笑容很是刺眼,于是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當真是走投無路了。”
她并未說明究竟是什麼事,但耶律鴻聽明白了,也正是因為他聽明白了,所以他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是啊,走投無路了,不過……現下很快便能峰回路轉了。”他拿過身邊人遞上的弓,沒有搭箭,就這般對着她拉弦,“許将軍,有人想要你的命。”
“我的命?呵,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你是要向誰遞投名狀啊?”
事到如今,她好像沒什麼可怕的了,左右,一條命罷了。以她的一條命将背後布局的人吊出來,說來也是一筆劃算的買賣,就是……有些難為他了。
“許将軍,你很會說話。”耶律鴻爽朗一笑,用手指點了點她,“就像你說的,有很多人想要你的命,正巧本人亦是其中之一,所以,兩全其美的事,我不會不做。”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原本站在他兩邊的人一齊往前,而他則往後退了幾步,以一種縱觀全局的模樣,淡然地看着接下來将會發生的一場毫無意外的虐殺。
手心被攥的生疼,口中已有血腥味開始漫散。
許羚不動聲色地看着離她越來越近的人,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3,2,1——”
前方的土地驟然開裂,眨眼之間原本氣勢洶洶的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而在那深坑中,哀嚎聲陣陣。
從四處的林子中,有持刀跳出的人,他們将耶律鴻帶來的人圍在其中,俨然是站在許羚這邊的人。
“許将軍可真是好手段。”耶律鴻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面上已沒了剛剛那副運籌帷幄的輕松。
許羚被人扶着站直了身體,微微一笑開口回諷,“比不上耶律王爺的冷心冷血。”
顯然,對方是想到了什麼,一時之間面上的神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此一戰是我敗了。”
見他絲毫沒有忏悔之意,許羚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于是,她越過層層圍着的人對裡頭的他說道:“耶律鴻,你知道那晚樂康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嗎?兄弟阋牆,殺父奪位,你們北夷王族從根上就已經注定了滅亡的結局,你也不例外。”
“是,我們就是這般惡劣的性子,難怪你看不上我那傻侄兒。”
“可是,他說他後悔了。”
耶律鴻的表情變了,此時他看着許羚的目光不再是挑釁無畏,而是滿布兇狠,他抽刀指着許羚,渾身都外透着要将人撥皮抽筋的決然,“你在說謊。”
“耶律鴻,你為何不信呢?怎麼,親手帶大的侄兒不像你了,你這般惱怒作甚?”
像是刺激的不夠,她又添了幾把火,“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的,至少他不是。他可以清清白白的來到這世上,也可以清清白白的離開,你呢?你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啊——你閉嘴——”
他像是瘋了一般拿刀亂砍,圍着的人齊齊往外撤了幾步,直看他将自己帶來的人殺的一幹二淨。
時間不等人。
許羚能感覺到自己的四肢已經開始發軟了。她的面色極差,唇瓣也毫無一絲色澤,也是她現在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不然她也能知道自己的狀況有多麼的糟糕。
将全身的重量都壓在身邊扶着她的人身上,她點了點頭。
就這樣,一把長劍貫穿了耶律鴻的腹部,鮮血從他的口中抑制不住地往外溢出,直到他倒下時,他還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垂頭去看自己的傷。
“帶回去吊在正城牆上,讓那隊的人做好埋伏。”
一口氣松出,強撐着的力氣瞬間消失,在墜入黑暗前,她說道:“按計劃走……”
許羚再次醒來時已是三日之後,此時她正躺在離定安城十裡外的一處别莊内。
這裡很是安靜,極其适合她養傷以及,躲避那些人的視線。
屋外有動靜傳來,許羚聞聲輕輕敲了下床闆,向外傳達自己已醒的信息。
很快,屋門被從外推開,有五六道腳步聲走了進來。
看到為首的幾人時,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所以等他們走近時便看到她眉頭緊皺的模樣,一時還以為她是傷口又疼了。
“你怎麼樣?可是傷口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