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雲走後,梁知遠猛地打開窗子,窗外的涼風呼進房間,他久違地感受到清淨和放松。
江懷謙半晌沒動,隻在感受到涼風後縮了縮脖子,梁知遠走到他身邊,手指伸在他鼻尖試了試呼吸。
手指下一秒被江懷謙攥在手心裡,擡眼跟抱怨似的瞪他,“早晚都會死,着什麼急。”
梁知遠“嗨呀”一聲,抽手出去,“你這孩子,天天把死不死的話放在嘴邊,下次别這樣了。”
江懷謙還是老樣子,回他一句“管我?”,之後走到沈叙白和祝禾棠的床中間,指着兩人頭頂的吊瓶,“這是營養液?”
梁知遠抱臂看着他,語氣平靜,“不然他們怎麼活?又不能吃飯,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不吃飯,肚子咕咕叫了都假裝不餓。就那麼好面子啊?”
江懷謙一肚子悶火無處撒,我那不是假裝不餓!我是擔心他們下毒!
半個小時後,在樓道内“閑逛”的人越來越多,梁知遠斜倚在門框上往外看,和不少人都對視了一兩秒,其實他拿不準,現在的冒險行為無疑是在拿三人的命下注,一步錯,滿盤皆輸。
自這半個小時之後,這些人幾乎灌滿整個樓道,梁知遠在裡面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下一秒,他回到病房内。
江懷謙雙腿跷着,無力踩在地闆上,打了個哈欠,“你們要走了?”
梁知遠點點頭,江懷謙指着門外的人,“你怎麼帶走他們?你隻有一雙手,還有……一雙腳。”
“誰說是我要帶他們走的?”
“……哦,反正和我沒關系。”江懷謙偏過頭努努嘴。
梁知遠語氣緩和了一些,走到他跟前蹲下,柔和地摸了摸他的頭,“之前的話逗你玩的,一會兒跟我一起走,拉緊我,好嗎?”
“……哦。”江懷謙想了會兒,“管我。”
直到樓道内人擠人,梁知遠拉着江懷謙,“你跟着我走,一會兒會有人來帶他們走。”
江懷謙停頓一下,不确定地問,“靠譜嗎?”
“和我一樣靠譜。”
“我覺得你不靠譜。”
“……别這樣,我本來還挺有信心的。”
“那更能證明你不靠譜了。”
“……随你怎麼想。”
梁知遠攥緊他的手卷進人群,人群向牆壁兩側擠了擠,為兩人空出一條小路,兩人走後又很快恢複了人擠人的模樣。
他帶着小孩到電梯口,江懷謙忍不住了,問,“坐電梯下去不會被拍到嗎?”
“不會。”梁知遠扛起他,語氣極其肯定,“我們不坐電梯,我們跳電梯。”
什麼?!你要跳什麼?!
江懷謙還沒反應過來,電梯門打開後裡面黑咕隆咚一片,那根本就不是電梯房,是電梯井,真正的電梯房已經被卷上去了,所以……江懷謙睜大眼,“你要跳下去?!”
梁知沒接話茬,江懷謙被他裹進大衣裡,笑着安慰他,“别怕,我給你當肉墊。”
這他媽是肉墊的問題嗎?跳下去必死無疑啊!
梁知遠手掌蓋在他眼皮上,站在井口躍下,江懷謙體會到了失重的感覺,忽然心髒一沉,全身的血液向大腦湧去,恍惚間看到沈叙白對着他微笑。
“小孩……你帶走吧。”
“他爸媽那邊……”
“麻煩你了。”
什麼?要把我帶到哪裡去?我不想走,不能走。
梁知遠站在醫院後門,涼風掀起他的大衣,他雙手插兜,散漫地掃了眼運過來的兩輛推車,那人拉下口罩,眼尾滑下兩行淚,“哥,禾棠和沈小哥被我帶出來了。”
梁景行跑過去抱上他,手指插進他哥烏黑的發絲裡,“哥,我們回家吧!”
“嗯!”梁知遠拍了拍他的後背,感慨道,“行行長大了,不用哥哥做主都知道該怎麼做,是不是?”
後門來接人的車走了一輛,又來了一輛。
張伯從車上下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向推車,“棠棠!叙白!”
阮清晏攙着張伯,對梁知遠讪讪一笑,“我攔不住,隻能這樣了。”
梁知遠沖她點頭,低聲道,“這不能久留,帶着張伯和他們兩個先回小區,禾棠還病着,要多注意一點。沈叙白被打了藥,估計也要明天才能醒過來。”
阮清晏說了解,又擡手指着自己那輛車後面,“我看那輛車在那兒停了很久了,是不是來找你們的?”
梁景行扯了下他哥的衣袖,梁知遠按着他的手,轉身走向那輛車。
車門打開後伸出一隻手,帶着瑪瑙手镯和大鑽戒指,手指細長但揮之有力,啪地扇在梁知遠臉上。
梁景行想去攔動手的人,結果反倒被下車的兩個保镖帶上車,梁知遠沒有錯愕,沒有不解,隻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大概覺得自己罪有應得。
梁家兩兄弟走後就像消失了一樣,無聲無息,再也沒有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