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奕點點頭,視線越過人的腦袋,朝外看了眼,灰蒙蒙的窗紙透過來的光确實比從前要亮了不少,褚奕睫毛一顫,似乎有碎雪進了眼睛,他眨了眨眼,轉身又回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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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褚奕兩人離開之後,穆城溪一人去了青雲坊,之前與他們在茶攤相遇的人是青雲坊一位出名的姑娘,也是青雲坊有名的五大花魁之一。
“穆大人怎麼這時候過來了?”招呼着一膀大腰圓的客人離開之後,身着淡青長裙的女子扭着纖細的腰肢走了過來,“奴記得,青容姑娘可是提前說過,今晚老闆不在這裡的?”
“讓青容出來,”穆城溪并不理會她的話,陰桀的目光從人臉上掃過之後,又淡淡擡眸,将視線落在二樓房間之處,語氣沉沉,“本官找她。”
許是被人眼中戾氣吓了一跳,迎着穆城溪進來的女子臉上得體的笑容一頓,緊接着,很快反應過來,又笑得更燦爛了些。
“這樣啊,”女子轉身,朝樓上吆喝了一聲,二樓立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來了!”
身着一襲白色長裙的女子下了樓,此時她臉上并沒有之前在酒肆的裝扮,一張臉清理脫俗,她朝穆城溪拜了一拜,而後才開口:“穆大人準時,跟我來吧!”
由人引着,兩人走向了青雲坊之後的小院,小院中有一池塘,今日晴朗,池塘中盈盈的水波之間,映着一輪明黃的圓月。
池塘邊栽了一棵垂柳,這時候隻剩下光秃秃枝條,在微風吹拂下來來回回地晃動着,垂在池面的尖端在水面上劃出一圈圈的波紋。
自柳條之後,彎腰走出一身着錦服、長着八字胡的男子。
“穆大人,”男子微微行禮之後,在男人之後,還跟着個小厮,小厮帶着個面色發白的姑娘,臨到跟前,那人開口,“您之前說的,要我們青雲坊幫忙查案,這人就是同您說的那位張公子相談之人。”
他說着,站在他身後的姑娘一步走上去,開口:“大、大人,那日确實是我與張公子在一起的,不過,張公子隻告訴我,等到他奪回了家中權勢,便會過來娶我為妻,旁的、旁的什麼都沒有了。”
“他可再說别的?”穆城溪垂眸看着她低垂的腦袋,緩緩開口,“比如,關于家中的帳本?”
“這......這些東西,”姑娘搖頭,“這些東西張公子就算說了,我也是不懂的,大人。”
穆城溪沉思片刻,最後謝過了青雲坊坊主,又看向那個姑娘:“本官需要你跟本官去一趟晏城。”
那姑娘将頭一點,開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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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周傑離開後,又過了估計幾個時辰——褚奕是這樣覺得的,他穿好衣服後下樓,發現周傑正在客棧大堂中,桌上手上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毛筆,在土黃的宣紙之上寫着什麼。
褚奕走下樓,在人身邊坐下,發現這人并不是在寫着什麼。
周傑右手依舊保持着持筆的姿勢,沾飽了墨水的筆尖懸在宣紙之上一寸,尖頭凝聚着一顆顆米粒大小的墨珠,掉在宣紙上,暈開一片的黑。
周傑的腦袋一下一下地點着,胳膊卻不動,穩穩地攥着筆。
“周大人?!”褚奕在旁喊了聲,但人沒動靜,褚奕擡腿在長凳上坐下,他們周圍還有些穿着粗布短打的武夫,大概是城中镖局的人,身旁還放着大的棕紅木箱,此刻正三三兩兩地劃拳喝酒,褚奕幹脆提高了聲調,“周大人!”
“啪”地一聲,毛筆摔在宣紙之上,點出一大塊的墨漬。
“嘿,周大人這是幹什麼?”
看到人醒了,褚奕笑笑,他擡手在周傑面前晃了晃,而後又打算将人面前的宣紙給抽了出來。
結果紙還沒抽一半,便被人又抽了回去。
“這東西是要給大人寫的記錄......褚公子這是要幹什麼?”周傑眉心緊皺,将被墨點弄髒的宣紙妥善收起來,又道“褚公子要是無聊......要是無聊的話就——”
下面的話他憋不出來了,周傑緊緊攥着眉心,未等人再反應過來,門外的光突然被擋住了。
兩人轉頭朝外望去,隻見穆城溪身邊跟着個身着白色衣裙、黑發梳着簡單的發髻的女子,大步走了進來。
堂中二人當即站起了身,對着穆城溪一拜。
“今日回去估計得到傍晚,到時候再去一趟張家,”穆城溪頓了下,朝周傑看了一眼,“周傑回去将牢中的張之裕帶來。”
周傑将手在胸前一拱,幹脆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