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今年初才進的張府?”穆城溪問她,“張老爺親自迎的你,還是張夫人的安排?”
據這人的話中所說,若是張老爺的安排,是他偶然在青樓聽曲兒看上的崔氏,那老闆娘張夫人的死,也說不定就是他的手筆。
若是張夫人的安排,冷不丁的,她又為何要平白無故地給自家老爺納個青樓的妾?
若是嫌棄這府中人手不足——就剛剛張老爺衆星拱月的架勢來看,這府中斷然是不可能缺人手的!
這般又是為何?
旁的不說,張夫人生前不僅是張府的當家主母,還是萬福布行實至名歸的掌櫃的,要說得遠了,那布行是張夫人當年嫁過來帶來的嫁妝,當時萬福布行并不出名,也是後來才被張夫人經營得井井有條、有頭有臉的,光是這一點,穆城溪便确定,張夫人是絕對不可能投湖自殺的。
在旁記下這人說的話,周傑收起自己的本子筆墨,走到仍舊在搗鼓箱子上鎖的沈遙君身旁,拎着箱子帶子,直接将他的箱子拎了起來,然後動作十分流暢地背在了肩膀之上。
“屍體在哪兒?”沉思片刻,穆城溪對着崔氏道,“現在帶我們去看看。”
老闆娘的喪事還沒辦,棺材自然不會下葬,此刻正在府上前堂放着,前堂這時候也由下人們布置了雪白的雲幡,正對着門牆壁上一個碩大的“祭”字無比地顯眼。
衆人走到門口,擡腳還沒進門,穆城溪先停下了腳步,他面上表情并無變化,對着周傑吩咐道:“你帶着褚公子和崔氏一起去下人房裡問問,看能不能從那日在張夫人身側伺候的丫鬟那裡打聽到什麼,沈遙君跟我留下來驗屍即可。”
此話一出,旁的當事人還沒什麼意見,沈遙君先開了口:“穆大人可是仍疑心着什麼,上次驗屍我便将張夫人屍身上的痕迹大大小小的都查看了,足以推斷張夫人當時落水的原因,不過,屍體之上有一痕迹我一直沒弄明白,前日離開,便交代了傑哥,想着今日同他一齊将那痕迹弄清楚,穆大人,不若讓褚公子獨自去詢問吧?我還需要傑哥留下幫我的忙。”
沈遙君說完,一隻手抓着周傑的袖子,看模樣,大有“絕不後退一步”的氣勢,一雙伶俐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看着穆城溪。
對此褚奕自是沒話說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從這人的話中,感覺到一種似有若無的敵對氣息,仿佛圈地盤的野獸一般,毫不客氣地驅逐着褚奕這個外來人員。
褚奕:“......”
搞嘛呢?
未等褚奕多想,頭頂傳來穆城溪的聲音,他道:“那便周傑留下,我同褚公子一起去下人房處查看,這樣也節省時間,到時周傑将結果記下便可。”
“大人!”未等人動作,周傑先開口叫住了人,他拱手道,“還是一同去驗屍吧!”
穆城溪:“……”
沈遙君面色似有不甘,他回頭狠狠瞪了褚奕一眼,又做了個風輕雲淡的鬼臉,最後才轉過臉,衆人跟着崔氏朝院中走去。
還未等衆人靠近,隻見一小厮打扮的人手中端着純木托盤,身子正正好撞上了棺木,“砰”地一聲,那棺木估計是哪家粗制濫造,緊緊被這人給撞了一下,竟然直接散了架,隻剩下中央屍體之下做支撐的架子,還有身着壽衣的屍身。
這兩日來屍身被保存得不錯,不久前沈遙君來驗屍時在屍體頸部、面部的屍斑,這時候逐漸加深,沈遙君上去瞥了兩眼,開口道:“之前驗屍時我曾仔細檢查了張夫人身上屍斑情況,如今看來,倒是可以确定一點,張夫人的死亡時間估計比咱們之前确定的,要更早一點。”
搞完所有,沈遙君收起東西,毫無形象地坐在一邊,他又道:“大人,可以确定了,人是在落水之前死的,至于為什麼死,大概是因為後背的刀傷,上次來的時候沒來得及弄清楚,這次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剛剛撞碎棺材的小厮神思才堪堪回來,他看着面前一衆人,抖着雙腿,嘴裡嗚嗚哝哝地說些聽不清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