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出名的一次,就是晏城周家小姐。
彼時,周家小姐的花轎都擡到門口了,這邊沈家老爺夫人也是一個賽一個的着急,全府傭人們生動形象地展示了什麼叫“熱鍋上的螞蟻”,可就是不見沈遙君這個正主的影兒。
直到當天黃昏時刻,衆人才在城外義莊門口找到人——彼時,這人手裡正拿着不知從哪裡刨出來的被擦得锃亮的頭蓋骨,一邊在土地上畫着骨頭的樣子。
那頭蓋骨那個亮呀,直接亮瞎了一衆人的雙眼。
雖然,沈遙君沈少爺是個沒良心的主兒......這麼說或許有點難聽,但也是十分準确的了,若換個說法,應該是神經大條的主兒,慣常的成親路子他厭煩至極,隻道難得一次生而為人,還是要有點自己的追求理想的。
于是乎,在那日相遇之後,這位放蕩不羁愛自由的主兒便成日成日小尾巴兒似地跟在周傑身後,幫着人找尋案子的疑點,對此周傑自是感激不盡的。
褚奕點點頭,不用這人說明,他也能從字裡行間的感情中聽出來,這人心中對這個沈少爺的偏向——神特麼最開始他剛剛穿來的時候,這人對他是什麼态度?!
往事不可追,目光重新回到沈遙君身上,隻見這人拍了拍身上灰塵,從地上坐了起來,将斜挂在肩膀上雕着繁雜花紋的木頭盒子扶正,最後又抽了抽鼻子,才終于朝他們走來。
“傑哥,”人還沒到,這人的聲音先傳了過來,褚奕擡眸看了人一眼,眸中奇異的光一閃而過,而後他果斷地後退一步,将現場留給了這熟悉的兩人,盡量降低自己身為電燈泡的瓦度,又見人張開雙臂,呈大鵬展翅狀,動作輕靈,即使身上帶着比他肩膀還寬的盒子,依舊難擋人朝前飛奔的步伐,沈遙君吸了吸鼻子,深情流露、全情貫注地喊道:“傑哥!”
褚奕:“......”
恁家傑哥馬上要被恁這聲音給夾死嘞!
“褚公子?”
抖落身上的雞皮疙瘩,褚奕死人微活,朝聲音來源的地方瞅了一眼,隻見不遠處穆城溪和女子的商談結束,此時這人正朝他這邊看過來,褚奕看了眼身旁正聊得熱火朝天的兩人,果斷大步朝穆城溪的方向走去。
“怎麼了?”走到人跟前,看着穆城溪臉上緊繃的表情,穆城溪差點沒直接給人跪下,禮數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勉強支撐着顫巍巍的雙腿開口,“是要去看屍體了麼?”
穆城溪瞥了他一眼,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人發顫的雙腿,他又收回了擡起的手,輕輕歎了口氣:“罷了,一會兒你跟着周傑去院中問問下人,沈遙君很快,不會等多久。”
“啊?”褚奕問号臉,極快地反應過來,“你以為我害怕屍體麼?我才不怕!”
這話說得其實是沒幾分底氣的,褚奕前世二十多年的時間,确實沒怎麼接觸過和醫院相關的東西的,他甚至連白大褂都沒正了八經地看過——當然不可能全沒見過,好歹小時候打疫苗時還是見過護士姐姐的。
不過,目光觸及對方認真的眸色,褚奕還是裝模作樣地縮了縮脖子——好吧,不是裝模作樣,是認真的,他确實沒見過屍體,心裡也确實是有點怵的。
穆城溪招手叫來了不遠處還在你侬我侬的兩人——此乃褚奕個人觀感,反正聽了周傑對沈遙君這人的說明評價,他是認定了這倆人之間或許可能大概應該是沒血緣關系的那種兄弟感情吧?
但還沒經過事實說明的一切都隻是臆想,褚奕斷不會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不解風情之人的,如此他就當自己是個瞎子,什麼都看不見罷了。
周傑走過來,身後跟着動作雜亂的沈遙君——之所以說他動作雜亂,是因為他此刻在毛手毛腳地掰自己箱子上的扣,那扣看上去十分複雜怪異,反正褚奕是看不太懂。
他試圖通過周傑問出些關于這人的信息,可惜周傑隻搖頭,表示自己對于沈遙君的一些東西也是一知半解。
掰得急了,沈遙君幹脆将箱子放在地上,背過了身,留給衆人一個高貴冷豔的後腦勺——也不算衆人,因為此刻還關注他的人隻有褚奕一個,剩下兩個都在聽那女子說着什麼。
“......那日張老爺說,夫人到湖邊是、是為了消遣,當時布行裡剛接了筆大的訂單,但以布行背後的實力,短期内、内趕出一批布料是個不小的挑戰,”崔氏說得有些磕絆,又不自在地躲閃着目光,“這話是老爺教與我的,草民出身青樓,從小不認得幾個字,隻會唱些當紅的戲曲兒,别的就沒什麼了。”
這話的意思是,他們幾人就算再怎麼為難她,她已經将自己知道的全部和盤托出了,旁的再怎麼問,她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