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歧移開視線,漠然的模樣像不小心看到一個陌生人,與先前熱情帶笑的樣子大相徑庭。
“在看什麼?”沈默言的聲音喚回林熠燃的思緒。
男生回過神,搖搖頭想甩開剛才那種仿佛被扼住喉嚨的恐慌感:“沒什麼,我們要等的人還沒來嗎?”
他話音剛落,行李箱的金屬滾輪就停到他身邊。
英俊男人的嗓音傲慢中帶着質感,語調拉長,有種與生俱來的鋒芒:“誰說我沒來,我這不是已經在你面前了嗎?”
霍司衍故意站在林熠燃身邊,兩人間的距離不過一臂。
林熠燃嫌棄地後退一大步,離他遠了些,但想起自己退開了,沈默言就會跟男人正面對上,等于變相給主角攻制造了機會。
他默默站回原來的地方,用身體死死擋住霍司衍窺探的目光。
主角受的存在給了他底氣,他微擡下巴,眼含挑釁地揚聲道:“怎麼是你?”
霍司衍沒說話,帶隊的指導老師先站出來,笑着說:“霍司衍同學因為成績優異,破格成為我們兩支隊伍的助教,這次會跟着我們一起去M國。”
“來,讓我們熱烈歡迎!”說着,他帶頭鼓起掌。
霍家的實力在B市人盡皆知,兩支隊伍裡的同學不敢得罪,都跟着一起用力鼓掌。
霍司衍雙臂環胸,又靠近林熠燃兩步,劍眉輕佻,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用事實告訴他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他們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男人隻要微微前傾,溫熱的呼吸就能噴灑在男生臉上。
林熠燃忍不住閉了閉眼,睫毛輕顫,雙腳還停留在原地,上身已經誠實地後仰。
仰到一半他懷疑霍司衍是故意逼他讓開,好上前跟沈默言近距離接觸,又硬生生掰直身體。
男生表情抵觸,臉卻幾乎和面前的男人貼在一起,色厲内荏道:“你不是很讨厭我嗎,離我遠一點。”
小說裡主角攻厭惡像狗皮膏藥一樣黏着主角受的親友團可是明文寫出來的。
聽到他的話,霍司衍臉色倏然一變,眼中閃過掙紮,出人意料地乖乖後退,和林熠燃拉開距離。
林熠燃樂見其成,貼回沈默言身邊站着,後者摸摸他裸露在外的白皙手臂,餘光瞥見後方的霍司衍,沒說什麼。
廣播裡開始通知乘客前往登機口核查護照和證件,沈默言一個人推着兩個人的行李箱往前走,林熠燃斜跨着小腰包跟在他身邊。
排隊時,霍司衍依舊站在林熠燃身後,等男生拿回護照和登機牌,突然聽見男人低聲說了一句。
“對不起,那天我不該那麼說。”
“?”林熠燃回頭瞧他一眼。
男人半低着頭,向來倨傲的俊臉繃緊,擡眸和男生對上視線時,眼神難得有些躲閃。
“對不起。”霍司衍以為他沒聽清,又硬着頭皮重複一遍,短短幾個字說得像從牙縫裡擠出般艱難,“……是我的錯。”
林熠燃更茫然了,他根本不記得霍司衍有哪點對不起自己,又說了什麼錯話。
男生沒吱聲,隻當自己聽錯了,一頭霧水地往前走。
從B市飛往M國的H市需要十個小時,林熠燃是個坐不住的性子,要想他乖乖待十個小時,隻有一個方法。
沈默言一上飛機就從背包中掏出毯子和眼罩,在男生自己乖乖戴眼罩的時候,他展開毯子披在他身上,體貼道:“睡吧。”
為了趕飛機林熠燃特地起了個大早,現在剛好困了,他上半張臉被黑色的眼罩遮擋,隻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精緻的下颌,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好,謝謝默言哥。”他鼻音慵懶,張嘴時小巧的舌釘一閃而過,懶洋洋地将頭枕在青年結實的肩膀上。
霍司衍的座位在兩人身後,這是他第一次坐經濟艙,本來這次打定主意跟着林熠燃,他準備像以往出國度假那樣乘坐私人飛機。
但因為惡劣天氣申請不到航線,加上想找個機會和林熠燃道歉,所以沒怎麼糾結就選擇和學校的隊伍一起。
可他現在有些後悔。
狹窄的環境讓霍司衍無所适從,兩條大長腿在逼仄的空間裡無處安放,隻能委屈地擠在一起。
他在座位上煩躁地動來動去,膝蓋不小心撞到前方的椅背,發出咚的一聲。
沈默言溫熱的手掌覆上林熠燃的耳朵,将他按進自己的肩窩,隔絕後方的噪音。
“安靜,他在睡覺。”他轉頭看向霍司衍,聲音壓得極低,警告道。
他與身邊的男生靠得極近,下巴貼上額頭,語氣冰冷,呼吸間熱氣撲在男生薄薄的耳垂上,帶起一片生理性的紅暈。
霍司衍覺得自己受到了挑釁,但礙于林熠燃已經睡熟,不好發作,隻能靠在椅背上,視線穿過座椅間的空隙,看着男生圓潤的後腦勺發呆。
其實他更後悔的,是沒有在老師訂票的時候暗箱操作,把自己的座位選在林熠燃旁邊。
舷窗外的雲層朦胧缥缈,宋歧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邊沒有人。
他望着窗外,手指不停敲擊着扶手,一遍又一遍,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身體痙攣,手臂不受控地發顫,他才順從心意回過頭,目光牢牢鎖定在斜前方安詳沉睡的男生身上。
指甲無意識地刮擦座椅扶手,留下幾道發白的劃痕。
男人眼神裡藏着濃黑的情緒,喉結滾動,口中反複而無聲地念叨同一個名字。
——林熠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