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時間到!”計數的同學按下秒表,吹響哨聲,宣布考核結束。
繃緊的手臂肌群驟然放松,林熠燃放開單杠,輕盈地落地,動作幹脆利落。
他伸手随意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因為劇烈運動,呼吸間壓抑不住低喘。
他走出其他等待引體向上考核的人群,獨自坐在跑道邊的長椅上,上身前傾,雙臂撐着膝蓋調整狀态。
今天的陽光很烈,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暈出深色的痕迹。
忽然前方的陽光被擋住,一隻細白的手拿着散發着涼意的礦泉水,遞到他眼前:“林同學,喝點水吧。”
林熠燃保持俯身的姿勢,擡起頭,微微愣了一下。
相貌溫柔甜美的女生面帶微笑,身着奶油白的蕾絲連衣裙,戴着精緻的珍珠耳飾和項鍊,花香調的香水味環繞周身。
林熠燃的視線掃過她的裙擺和首飾,看出每一件都是從秀場上下來的當季高定,幾乎沒怎麼思考,就伸手接下。
“謝謝。”因為剛運動過,男生嗓音沙啞,混着幾分顆粒感,有種青澀的性感。
女生的臉頓時紅了,她搖搖頭,緊張道:“不、不用謝,我先走了。”
林熠燃目送她小跑着離開,很快和要好的朋友彙合,幾人興奮地說着話,不時朝自己的方向瞟一眼。
他看看自己身邊空無一人的座位,有些感慨。
以前給自己送水的人不是默言哥就是宋歧,像女生那樣想靠近的人會被第一時間攔住,禮貌勸離。
現在兩人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沈默言事先和林熠燃報備過,因為在準備創業的事,抽不開身陪他。
本來之前他就夠忙了,自從上次兩人同床共枕之後,沈默言好像打了雞血一樣,忙得連林熠燃的消息都沒時間回。
林熠燃很奇怪,小說裡不是說主角受是因為和主角攻分手,心灰意冷之下才奮發圖強,化悲傷為搞事業的動力嗎?
現在他這個親友團的錄音沒拿出來,主角攻受更是還沒在一起,怎麼劇情就提前開始了。
至于宋歧為什麼不來找他,林熠燃猜是自己的拒絕讓他有錢人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這時候不知道多後悔呢。
男生有些幸災樂禍。
沒有重要的劇情要走,這段時間他像一個正常的體育生一樣上課訓練,靠着在恐怖世界逃生練出來的體力和運動能力傲視群雄。
路知遠偶爾會打電話過來叫他一起玩,林熠燃隻挑霍司衍在的場合去。
上次本來都快錄到完整的打賭現場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幾個人突然不說話了,一直盯着他看,搞得他錄了不少沒意義的内容。
隻是這樣林熠燃當然不會甘心,趕場子似的去了不少富少的聚會,可惜一連好幾次都沒聽霍司衍提起沈默言。
霍司衍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總是無視路知遠,往他身邊靠,真坐到他身邊卻不說話,隻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看他。
像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錯事,又拉不下面子道歉,搞得林熠燃郁悶的同時煩不勝煩。
同樣狀态不對勁的還有路知遠。
明明叫他去玩的人是對方,他真去了卻故意躲着自己,林熠燃真的莫名其妙,久而久之就不願意參加這種聚會了。
平靜安詳的生活一直持續到沈默言數學建模競賽開始的前幾天。
登機口,戴着眼鏡的冷隽青年背着黑色的包,手握行李箱的拉杆,和一群差不多裝束的人站在一起。
“默言哥,我來啦!”林熠燃推着行李箱,風風火火地跑向沈默言。
青年冷漠的表情肉眼可見的緩和,偏要裝成一副嚴肅的模樣,提醒道:“慢點,小心摔跤。”
一邊說他一邊走上前,張開雙臂,想要穩住男生的身體。
“我都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哪有那麼容易摔啊。”林熠燃的桃花眼笑成兩彎漂亮的月牙,樂呵呵地說道。
這時他注意到一邊站着的老師和參賽同學,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這邊。
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語氣正經起來:“老師學長們好,我是林熠燃,那個……我沒遲到吧?”
林熠燃要跟着一起去M國的事,沈默言已經提前和競賽隊伍裡的人說了。
他們都沒什麼意見,反而為能有個校園名人一起同行感到興奮。
“沒有,你沒遲到。”沈默言無奈地接過林熠燃手中巨大的行李箱,和自己的放到一起。
“飛機還有四十分鐘起飛,我們再過一刻鐘登機,不過還要再等一個人,他還沒來。”提起這個人,青年眸光暗了暗,唇線抿緊。
行李箱被拿走,林熠燃全身上下的行李隻剩身上裝着重要證件的腰包,因為知道要見幾個不認識的人,他今天穿得格外符合人設。
印着奢侈品大logo的oversize短袖,闊腿工裝褲,棒球帽反戴,幾簇卷卷的劉海從空隙中鑽出,左耳耳骨釘紮滿。
明明是十分俗氣的裝束,但在男生優越的外表下,顯得格外潇灑不羁。
沈默言沒說,林熠燃不知道他們要等的人是誰,但他在另一支隊伍裡看到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這次B大前往M國參加比賽的有兩支隊伍,一支來自沈默言所在的數學院,另一支是信息學院派出的學生。
宋歧站在信息學院的隊伍中,罕見的沒有笑容,又或者說,這可能才是他本來的樣子。
男人神色陰翳,看着前方的空地發呆,和周圍人都保持着不短的距離,高大的身形如同一道被遺忘的剪影。
察覺到林熠燃的目光,他掀起眼皮回視,漆黑而幽深的雙眸透着微弱的光,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