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清瑜的媽媽叫楊紅霞,也是個爽朗大氣的人,聽到聲音,圍裙都沒脫就跑出來,笑得眼睛眯起來,給那大媽解釋回來有一陣了。她熱情招呼衆人進屋落座,讓紀清瑜弟妹招待客人,說她鍋裡還燒着菜,馬上就好。
聽到動靜,紀清瑜的爸爸紀剛和哥哥紀清瑾都從屋裡出來,簡單寒暄便提出想要看圖紙了解設計,紀清瑾是機械廠的焊工,他同樣有興趣。
白景書講解各部位設計,劉朝陽在旁補充土地情況,姜知年一邊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一邊悄悄打量這個家。
紀清瑜家是兩座平房打通隔開的,房間都小小的,客廳空間也不大,小闆凳上放着碎布頭拼成的墊子,牆上挂着這個年代流行的畫、手工品,舒适又溫馨。
門外是僅有兩米寬的小院,廚房就搭在外面,楊阿姨和大兒媳在裡面忙碌。他們進門時,紀清瑜的嫂子探出頭看,沖他們腼腆笑了笑,看着也是個很善良的女人。
姜知年在觀察别人,别人也在觀察她。
紀清珮裝作忙碌,這裡走走那裡碰碰,時不時看看他們。
見姜知年盯着她看,咻一下溜回房,然後又悄悄探頭,如此幾次,看姜知年沒有笑她,和她對視起來。
姜知年拿糖誘她,果然城裡孩子也抵抗不住大白兔的誘惑,她笑得友善,七八歲的小朋友膽子大起來,拿了糖分給小哥紀清珩,自己坐去姜知年身邊,咬着糖吃。
姜知年問她叫什麼,多大年齡,她開始還羞澀,慢慢地越說越多,連她小哥成績不如她都拿出來炫耀。
姜知年:我好像加載了什麼真話buff。
她問她怎麼什麼都說,就不怕她是壞人嗎?紀清珮悄悄白她一眼,說姐姐的朋友肯定是好人啦,而且她好看嘛。
就……你姐姐還不夠好看的?
紀清珮義正言辭,姐姐當然最好看,不過她們是不一樣的,她看着有點兇……
她又問山裡好不好玩,姐姐過得開不開心,有沒有人欺負她,尤其是那個姓L……
紀清瑜端菜進來,聽妹妹開始瞎問咳嗽一聲,面對姜知年又有些不好意思,讓她不要聽小孩胡說。姜知年認真點頭,人艱不拆,她懂的啦。
不用問都知道紀清珮說的是李淩澤,想不到啊想不到,連小姑娘都如此不待見他,他還癡纏,紀清瑜也是夠倒黴的。
飯桌上,劉朝陽恢複社牛水準,将家常菜誇得仿佛龍肝鳳髓,他表情真摯,楊阿姨和徐大嫂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招呼他們多吃。
咳,姜知年覺得恐怕也不全是社交技巧,畢竟劉朝陽媽做飯是出了名的難吃……
他又各種不經意透露大隊情況,知青情況,紀清瑜勤勞啦,善良啦,受歡迎啦,誇個不停,總之算得上是賓主盡歡。
紀家父母和兄嫂着實松一口氣,單看被委以重任的年輕人都是一副正氣精神模樣,就能想象那個大隊風氣應該不差,他們也能稍稍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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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天下父母心。回去路上三人同時想到。
不論是陶家父母還是紀家,面對他們這些陌生人都熱情有加,知道大隊有困難就一口答應會幫忙,紀父無法代替廠裡做決定,但也說如果農機廠做不了他會跟領導争取。他們為的什麼大家都清楚,無非是想讓自家孩子過得好一點罷了。
“白知青,你們非得下鄉嗎?”這種家人團聚的場景看得劉朝陽有些心酸,他想管他什麼口号号召,要是要自己離開村子離開親人,去更遠更窮的山裡,他肯定是不願意的。
“别人不知道,我是自願下鄉的。”有點後悔,但好像也不是很後悔。
“現在城裡的政策是非獨生子女的家庭,一家至少得出一個,要是成家了或者有工作也不用下鄉,不過工作哪是好找的哦,有崗位就不會趕人去鄉下了。”送他們回招待所的紀大哥說道。
“唉,聽着挺慘的。哎?那這麼說不是一批批沒完了,怪不得我們隊長叔還要給知青蓋房子。”
“哈哈聽你這語氣是不歡迎啊,也是,都是小小年紀,會幹點啥,添亂還差不多。”
“那沒有,歡迎還是挺歡迎的,像紀知青白知青這種,有文化有本事的,我們求都求不來呢,他們見識多啊,村裡孩子都跟着聽了不少外頭的事。我就是想着,又不是人人都喜歡鄉下,有些排外的村子也未必願意外人去,跟那包辦婚姻似的,大家好像都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