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有真心惋惜的,譬如最開始要介紹她侄子的那位嬸子,她已經歎了好幾天了,她本來想撮合一下自己兒子的,但慫貨不争氣,算了,自家侄子是真的很優秀啊,她怎麼就看不上呢?
劉家阿叔被她折騰幾個晚上,勸道:“行了啊,年丫頭确實還小呢,你就想這想那,恨不得明天就生個娃,那是你侄子不是你兒子,你都沒問過你嫂子就亂介紹。還有,你以前不是還說女娃名聲差不能娶嗎,這會咋想的?”
“呸,我們看着長大的娃娃,你能信那些人傳的?以前不是接觸少嗎,沒發現這娃娃的好,現在人駕駛證拿上,大貨車開上,有本事的不得了。
“我也不是覺得能掙錢就有本事,人争氣啊,我看着這樣性子的就高興,我嫂子脾氣軟成啥了,有這樣的兒媳婦撐家不得把她樂死。”
劉家嬸子一想就樂,她翻了個身,暢想起來,倆漂亮孩子生的娃肯定也好看,要是……
“睡吧睡吧,啊,你咋還越說越高興了,你光想你家,姜家嬸娘咋辦,你也不想想?”
“這不八字還沒一撇呢嘛,唉,肯定是後面有人胡叭叭,這連撇都撇不動了……”
劉家阿叔無奈極了,索性被子包頭物理耳聾,這婆娘……
陳三叔也是同樣做法,隻是他蒙一次柳月娥扒一次,最後威脅再蒙頭就把他被子扔出去。
陳三叔隻能被動接受媳婦的碎碎念加拳打腳踢,怪他,怪他,都怪他。
他深深忏悔,小本本狠狠記了姜知年一筆。
“阿嚏——”姜知年打了今天的第三個噴嚏,同行的林驚語很是擔心,感冒就不好了,她倆晚上一個被窩,怕傳染~
給姜知年氣夠嗆,這麼溫婉的臉,露出這種美人輕愁的表情,為什麼打出如此冰涼的手語,太分裂了!
她到縣城正好趕上司機大權因為媳婦生二胎請假,他的車和任務就落到姜知年頭上。林驚語以陪她解悶為由,坐上了副駕駛,她合理懷疑她是“用”她解悶,這人上車不是聽她笑話就是睡覺,再要不就是織毛衣。
等會,毛衣?
“這哪來的線啊,供銷社有嗎?怎麼沒見着。”
“我找來的,嘿嘿。”周曉偉也在,他自述要搭車去看風景。
可拉倒吧,她又不瞎,找這種理由,她鄙視。
“要做這筆生意?”
“投的錢不多,線是北邊帶過來的,量少。”他們現在的黑市生意主要是周曉偉在聯絡,姜知年和林驚語提供了原始資金,周曉偉出面,三人按一三六的比例分成。
當然最開始不是這樣,周曉偉父親家祖上是地主,解放後劃成分,他家就是黑五類的第一類,他爹帶着哥哥姐姐們不知所蹤,這些年爺爺奶奶相繼去世,隻剩一個娘掃廁所養活他。
隻是還沒等他長大,他娘身體就不好了,為了給他娘買藥,他冒險去闖黑市,先挨了一頓揍——他娘年輕時是個美人,他也不例外,頂着那麼顯眼的臉和身份貿然跑去黑市,真是找死。
林驚語和姜知年就是這麼撿到的他,接下來就是熟練的出錢、治病、收小弟流程,當時林驚語還沒參與進來,所以是姜知年出錢雇他做分銷,她還教會他化妝、隐藏自己。
直到周曉偉母親去世,臨死前告訴他,她其實是他爹的妾,他爹在有機會跑時帶走了其他老婆和孩子,見他還小便抛棄了他們。
她知道他一直對他爹有期待,可是如今她快死了,她怕不說出真相萬一未來有一天,他的兄姐回來欺負他怎麼辦,他爺奶留的東西不多,但必須全是他的。她為老兩口送了終,别人不能搶,他也不能讓。
他母親的病治不好了,多拖一天隻是多一天痛苦,周曉偉求她們扮作他的朋友去看過他的母親,姜知年還叫了毛毛等人分批去送東西。
她說自己很欣慰,她遠遠見過他們說笑,原來他們真的是好朋友,自己兒子不是孤零零一個人,真好……
後來姜知年的生意班子重組,周曉偉趁機加入進來,姜知年有意淡出,他便接手大部分工作,擔着最大風險,逐漸拿了最高的分成。如今,他俨然是個非常靠譜的“大哥”了——隻要大姐頭不出現。
姜知年一想被他坑的經曆就頭疼——現實意義那種,腦中淤血還沒散呢!
“那姓王的怎麼樣了,出來沒?”姜知年一直沒找到機會揍他,一出院就被陳三叔帶走先不提,她再來城裡就被告知圍他們的人當天就被公安抓了。
“早出來了,姐,這個我們惹不起,那人突然冒出來我還以為是什麼愣頭青,後來被公安抓進去沒兩天就放了,我才打聽到他管革委會那位王副主任喊舅,不知親還是遠,但這關系他靠得上,地區那邊也有關系,那十幾個人剩下的都主動認罪,就他啥事沒有。”
公安是接到報警那條街有人尋釁滋事、打架鬥毆才抓的人,雙方都默契不提黑市,加上有目擊證人證明是對方先動手,他們有武器,姜知年還出了血,那夥人便走流程被判了刑。
“他搶的那條線我已經斷了,不過他日子也不是很好過,強哥知道這生意怎麼來的,不是很買他的賬。”混黑市當老大的,誰還沒點背景了,強哥也不是多看重周曉偉,隻是單純看不慣這新人的做派。
“行,盯着點,别再被陰了,生意丢就丢了,人不能出事。那王副主任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