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公社還有一半路程時,陳立行追來了,他捂着腰喘粗氣,跑岔氣了。
前不久,看日頭差不多的陳立行像往常一樣回家備菜燒火,回家看到他媽就詫異問了句:“媽,你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被瞪了不說,還被拍了兩巴掌,邊拍邊罵:“我不能回來嗎?啊?沒一個省心的,你幹嘛去了才回來!”
陳立行:好冤枉,這幾天不都是這個時間嘛。
出完氣,又取了錢票指使他來追姜知年,他不敢多說話,一路狂奔,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追……
陳立行哈哧哈哧喘着氣,不等歇好就急着問:“姐……你怎麼……你去公社幹嘛?我媽……我媽今天又咋了……誰惹她了……”
姜知年陰陽怪氣開口:“還能有誰,咱陳立言呗,跑河邊去了。嘿,陳立言小朋友,你好像有點對不起你的名字啊。我嘛,去公社買點東西,順便吃個飯。”
陳立行一聽就很氣,好想給驢蛋來兩巴掌,驢蛋惹事狗娃也遭殃這算什麼事兒,不過聽姜知年說驢蛋屁股已經腫了,他又開始幸災樂禍。
“該你的,媽隻把你屁股打腫了,等會找爹把它打成四瓣!”
驢蛋哇啦哇啦朝他撲去,張牙舞爪想抓陳立行的嘴,被拍了一巴掌,疼老實了。
“别亂動啊,你摔下去小事,你要把票扔了小心我給你扔溝裡,拿來,我裝着。”
面對姜知年的恐吓驢蛋倒是出乎意料地鎮定,不僅不肯把票給她,還拍拍自己拿票的手,表示它很穩當。
又試圖跟陳立行解釋自己救了人,被一句句怼回來,最後氣得一直到公社都不跟他們說話。
已經快兩點,他們路過糧站、郵局、供銷社,直接去了國營飯店。裡面隻有稀稀拉拉幾個吃完飯坐着的人,服務員倚着台子打瞌睡,看來人懶懶問了句吃什麼,又說菜沒有,隻剩餃子和面。
姜知年決定來斤餃子,又問陳立行……哎?人呢?他們不是一起進來的嗎?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後廚的方向傳來,一名健壯的中年男子掀起簾子出來,陳立行就跟在他後面。
他道:“哎呦,這是誰家的小孩啊,咋這麼可愛?來姨夫抱抱,看重沒重。”
說着伸手接過了驢蛋,他又對着姜知年笑:“年丫頭也越來越漂亮啦,怎麼都不來公社,你姨前幾天還說起你呢。大姑娘了,改天來姨夫家裡,幾個弟弟妹妹都想你呢。”還擠眉弄眼的。
他抱着驢蛋,摸摸臉捏捏肉,很是親熱,直到拍到了驢蛋的屁股……驢蛋發出哀嚎,那男人:“哎呦對不住對不住,姨夫忘了你剛挨揍,哈哈哈哈哈哈……”
把驢蛋惹惱再逗笑,這男人才把他放到一邊,站起來問他們吃點啥,也不等他們回答就自己做了決定:“年丫頭愛吃魚,正好我還留了條魚,來個紅燒魚,炒肉片……想要紅燒肉啊?今天人多,肉沒了,你們吃完去逛逛,晚一點再來,下午看要是有新的就帶回去吃。再炒個菜,吃餃子還是吃面?行,聽驢蛋的,餃子!雞蛋粉絲餡的餃子,老好吃了,等着啊,馬上就來~”
服務員過來,象征性收了些錢和票,員工價,優惠!她來上班時間不長,除了陳立行經常路過,還真沒見過龐師傅别的親戚。
菜很快出鍋,姜知年和陳立行坐在一條凳子上,驢蛋坐在他們對面——不能說坐,是跪在凳子上。
龐衆望看得要笑死,他把驢蛋抱起來,拉開凳子坐着,給驢蛋夾菜吃。一一關心過陳立行的學習、驢蛋的調皮,又暗戳戳試探姜知年喜歡哪一類的男生。
姜知年:……
姜知年支支吾吾應着,裝出一副專心幹飯的架勢,吃飽喝好,留下飯盒出了門,她才松了口氣。陳立行也在憋笑,他已經是知事的年紀了,看熱鬧看得很開心。
姜知年揮揮拳威脅他帶路,先去一趟上街的衛生院,給驢蛋的屁股塗了兩分錢的紫藥水,再去中街的供銷社。公社沒有副食品商店,要買東西隻能去供銷社,或者黑市。
今天好像是公社的集日,都下午了供銷社裡人依舊擠滿櫃台,她擠進去,櫃台負責人是一個面善的女同志,她微笑開口:“‘從群衆中來,到群衆中去’,同志你需要些什麼。”
姜知年有些卡殼,出門前柳月娥才教了她幾句,她還不是很熟練:“呃……‘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你好,我需要五支鉛筆、十張紙,還有這張糕點票,能買什麼?對了,有沒有不要票的點心或者餅幹,麻煩也來兩斤。”
那售貨員看了她兩眼,姜知年懷疑是不是哪個流程出了問題。她問道:“今天到了點水晶餅,要嘛?有點貴。”
“餅幹要糧票,有沒有?”看她連連點頭轉身朝另一邊喊了聲:“小琴,水晶餅有沒有,一斤二兩,兩斤餅幹。”
又回頭告訴姜知年:“餅幹一斤兩毛七,八兩糧票;水晶餅八毛八一斤,紙五毛,鉛筆五分一支,合計兩塊三毛四,一斤六兩糧票。”
姜知年付了錢票出門,她算着買飯共花了2.6元和六兩糧票、四兩肉票,除了票總體應該是打了七折,加上供銷社買東西,總感覺這錢有點耐花好像又不是很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