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修長的手指搭上孟西慈單薄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來,立刻招來她的嫌棄:“使點力,你還能不能行了?”
沈寂頓了頓,勾起唇角,指尖驟然發力。
“嘶——”
孟西慈倒抽一口冷氣,猛地回頭拍開他的手,冷聲道:“你是故意的,想謀殺我?!”
他按到自己的痛處了!
沈寂垂手而立,面上似有懊悔,無措道:“小姐恕罪,我從未給人做過這種事,并不熟練,還請小姐再給次機會。”
孟西慈其實并不覺得多疼,不過是誇大其詞,想要看他的反應,這小子果然是故意的!
看來她的激将法還是有些作用的。
她揉着酸痛的肩,定定盯着人看了好一會兒,“最後一次。”
這次力道倒是合适,指腹按壓穴位時,酥麻之感順着經脈遊走。
孟西慈半倚在軟榻上,看似放松了下來,實則随時都在警惕着身後之人突襲,眼睛微眯着,像一隻在等待獵物出現的獵豹。
而她也不知身後之人目光灼灼,絲毫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溫良無害。
男人盯着她纖細的後頸,脆弱得一隻手就能輕易掐斷。這個位置,若是将手放上去,就好像面前之人被他完全所掌控。
這樣的想法讓沈寂全身的血液都不禁沸騰起來,他絲毫不知自己現在的笑容有多令人毛骨悚然,優雅與瘋狂在他身上完美融合,讓人既為之傾倒,又心生恐懼。
可惜這樣的沈寂隻在孟西慈面前有,還是背對着她的存在。
沈寂無意識地用拇指摩挲着孟西慈的要害之處,動作極盡輕柔,卻還是讓孟西慈感受到了,陡然掙脫開來,語氣平靜地問:“我讓你捏肩,沒讓你動手動腳。”
沈寂微愣,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見孟西慈耳尖泛紅,像是被冒犯了一般,絲毫沒往孟西慈懷疑自己要謀殺的方面想,因此在她說出“你滾吧”這三個字時,也隻當對方是“被輕薄”後的反應。
殊不知,她是真的讓他滾。
确認人走了,孟西慈才稍松口氣。
她其實也不确定能不能打得過季澤,剛才的情況對她其實是不利的,隻是她不想再費心神去防着季澤了,如今撕破臉也好。
雖然她也不知季澤為何會乖乖聽話走了,但她并未全然放松警惕。
對方很有可能今夜會再次行動,當然,也有可能不來,但她不想去賭這種可能。
由于不确定季澤會不會來,孟西慈這一夜都睡得很淺。第二天去上學時,果然沒再看見季澤那張臉。
孟西慈熬了一夜,也有些累,上了馬車連早膳都沒來得及吃就熬不住,靠在車廂上閉眼小憩。
再睜眼時,已被晨鐘吵醒,隻能空着肚子去學堂。
今日首課是白世昌的講學,他幾乎是踩着鐘聲進入崇賢堂的。
白世昌平日裡給明志堂授課,學子們皆是以敬慕好學的目光追随,講授起來也很是順遂。
可除了明志堂,他還得兼授崇賢堂的學子,那些個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在這占了大半,雖說成績不差,卻是全學院最難管的一個學堂。
每次要來給崇賢堂授課,白世昌都極為難捱,自己怎麼就這麼倒黴,偏偏被分到崇賢堂這群“纨绔”,簡直是浪費自己的學問與精力。
果不其然,鐘聲響起,學堂内依舊喧鬧不止,竟然還有人遲到,見到他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進去了!
白世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将刻着名句的戒尺重重拍在案上,眉峰擰成冷峭的弧度,色厲内荏道:“都把《昭明文選》翻到第十五頁,先給我讀三遍!”
底下學子們慢吞吞地找書,竊竊私語中混着書頁翻動聲,沉悶壓抑。
白世昌經常一上課就讓他們讀書,有時候大半堂課過去,他都沒講什麼實質性内容,遇到學生提問更是敷衍了事。
連孟北悅這樣還算乖巧的都忍受不了他,何況其他自認也是天之驕子的學生。
孟西慈不知是不是因為熬夜外加餓了,聽着參差不齊的念書聲困意上湧。
她将頭埋進臂彎,本想小憩片刻,等念書聲結束再打起精神,卻被一聲暴喝驚得一哆嗦。
“孟西慈!給我站起來!”白世昌的戒尺狠狠砸在案上,震得硯台裡的墨汁飛濺而出。
念書聲戛然而止,衆人齊刷刷朝孟西慈的方向看去。
孟西慈緩緩起身,有些蒼白的臉上不見懼色,隻是因饑餓和疲憊顯得脆弱不已,袖間還沾着方才伏案時蹭到的墨漬。
白世昌看着她的樣子冷笑,眼中滿是輕蔑:“這才剛上課就想睡覺?想想你之前的事迹,你有什麼資格睡覺?!不僅遲到,連個招呼也不給夫子打,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沒人教你要尊重人嗎?你這個樣子,日後嫁人都沒人敢要!别人會嫌你帶出去丢人!”
白世昌在講堂上說得夾槍帶棒,底下也議論紛紛。
“白夫子又發癫?自己不好好講課,一上來就罵人,這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