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學能讓他上得那麼無聊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不是讓我們念書就是讓我們抄寫,認真聽的才是蠢吧。”
“就是,讓他來上課簡直就是誤人子弟!”
孟西慈按着隐隐作痛的胃部,心裡想着無論是自己還是原主,可不就是有娘生沒娘養嗎,但還是抱着最後一絲尊師重道的原則,沒有當着大家的面反駁他。
白世昌見她不為所動,似乎覺得單單這麼罵下去挺沒趣,展開一卷策論試題,指着其中一道論述題道:“别說我不給你機會,好好看這題,答上來就去廊下站着,答不上來就罰二十戒尺。”
說完,白世昌冷冷道:“也别說我故意要罰你,誰讓你今早遲到還目無師長的!”
孟西慈:“……”她太累了眼花沒注意到,不過也算自己無理。
孟西慈認真看題。
那是一道論述治國之道的題,題目旁征博引,晦澀難懂,僅是理解題意、組織答案,便需耗費不少功夫。
顯然,白世昌是有意刁難。
堂内學子雖與孟西慈不熟,但也看出白世昌對他們崇賢堂的輕視。
這位夫子授課時态度敷衍,總帶着鄙夷之色,還常譏諷他們不過是仗着家世好也有如今的成就。
聽說他本人就是從一介平民考上來的,他們雖沒有看不起平民百姓的意思,但也不能容忍被人瞧不上。
衆人皆暗暗為孟西慈打抱不平,甚至有人悄悄翻找藏書,給她找解法。
就在衆人交頭接耳之際,孟西慈開口道:“以民為本、輔以禮法,方可長治久安。”
白世昌本等着看她出醜,見她這麼快作答,又見下面不少學子在翻書,認定她是偷看答案,便質問道:“為何作此解?”
這分明是為難人,書上就是這麼寫的,還能為什麼?!!
孟西慈腹中如刀絞,強撐着解釋:“其餘說法或偏于仁,或倚于法,皆有失偏頗。”
這道題她剛來到這個世界時讀過,此刻不過是複述書上的内容,故而能脫口而出。
但白世昌顯然覺得她在敷衍自己,頓時勃然大怒:“答不出來就看答案,竟還對師長不敬!治學當嚴謹,你這般蒙混過關,成何體統!”
堂下議論聲漸起,衆人皆皺眉看向白世昌。
孟西慈扶着木桌,眼神冷冽:“我沒有看答案,隻是之前剛好記下來而已,也沒有敷衍。”
上輩子她成績優異,從不無故遲到早退,老師們對她都比較寬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老師,大為不解,白世昌是覺得當衆嘲諷原主這樣的官家小姐,就能令人刮目相看,贊頌他品行高潔嗎?
白世昌何時受過學生頂撞,拿着戒尺拍了拍手,怒斥道:“你這是什麼态度,還敢頂撞夫子!既如此,給我上來領二十闆子!”
孟西慈極為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來就想離開。
忽聽“咚咚”兩聲,學堂大門被重重推開,衆人循聲望去,兩名少年闊步而入。
是胡思亂想了一夜的沈寂和幾日不見的林威。
看到兩人,白世昌原本盛怒的神色瞬間僵住,語氣也軟和了幾分:“沈寂?林威?”
“你倆怎麼又遲到了,一起的?快下去坐着吧。”
然而兩個少年都不為所動,兩人平日裡分明不相熟,但此時的氣場卻莫名地達成了一緻。
白世昌被這種目光打量得心裡直發毛,這兩位可都不是好惹的主,他不敢像之前對待孟西慈那樣說話,隻能勉強維持夫子的體面:“還站着做什麼?快入座啊。”
沈寂搶先道:“白夫子,我覺得作為師長,首先要明辨是非,對吧?”
白世昌一時語塞,站在講堂上沒吭聲,手足無措。
學堂裡鴉雀無聲,隻能聽見沈寂清朗又随性的聲音。
“你的學生明顯狀态不對,你卻連問都不過問,上來就讓她答題,無論對錯,都要體罰人,這般處處不饒人,恐怕有失師者風範吧?”
林威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夫子,你不能因為自己跟我們不在一個階層,就瞧不上我們,處處找茬吧?”
林威的話可比沈寂的要犀利得多,言辭也十分刻薄,“白夫子若是不想幹了,你這個位置有的是人幹。”
這差不多是在表示自己有權有勢、可以為所欲為的意思了。
白世昌先前還聽說林威跟孟西慈打架,沒想到竟然會給孟西慈說話,連一向置身事外的沈寂也為孟西慈說話,頓時又急又氣。
但對上兩個人高馬大的少年時,聲音不自覺地小了許多:“她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何況我又不是沒有給她機會,她還偷看答案!”
林威神色不耐,眉眼間籠着躁意。
而看不清表情的沈寂,眼神冰冷,無需多言,那強大的氣場就足以讓白世昌感到壓抑,“此事,白夫子還是與安陽王好好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