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說二小姐把咱家主子帶出去就是丢人現眼,還撺掇二小姐把主子養在後院。”
木槿院一個無人的角落裡,衛花的聲音格外誇張。
“這,這不就是把咱主子當面首了嗎?那老頭真這樣說?”小厮模樣的衛風手中拿着把掃帚,看似在打掃院子,實則在聽八卦。
“那可不。”衛花看了看不遠處的沈寂,壓低了聲音,“你說主子究竟在想什麼?他不會真喜歡上二小姐了吧?”
衛風皺眉,沒有說話。
衛花繼續道:“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噫——主子不會真想把自己……”
回過神,他才感覺到一股存在感異常強烈的視線。
“我聽得見。”沈寂看過來,眼神和嘴角似乎都帶着一種任由兩人編排他的微笑,再細看卻不是這麼回事,他的微笑非常浮于表面。
衛花唉了一聲,道:“主子,你終于要對二小姐下手了嗎?多水靈的一顆白菜啊。”
沈寂聽罷,擡眼看他,臉上帶着笑意,從回廊下走過來,看着他溫聲道:“我也有些時日沒有跟你練劍了。”
衛花連連後退幾步,頭都搖出了殘影:“主子,咱們前兩天才練過。”
想到這小子最近越發口無遮攔,沈寂勢必要給他一個教訓。
然而,沒等兩人打起來,遠處便傳來孟西慈喚沈寂的聲音。
“季澤……明夏,你可有看見季護院?”
衛花趁機朝梁上飛去,“主子,二小姐找你呢,屬下就先走了。”
沈寂:“……”罷了,日後有的是機會。
——
孟西慈坐在梨木椅上,指尖叩着扶手,看着階下跪着的人,“你知道我為什麼罰你嗎?”
“不知。”
沈寂單膝跪地,脊背挺直如松,擡起的眉眼直視孟西慈,全然不似一般家仆應有的謙卑。
孟西慈垂眸睨他,語調一本正經:“我父親說你一個護院根本配不上我,不讓我們在一起,雖然不知道他從哪聽來的這種謠言,但是為了我的名聲着想,從今日起,你還是離開木槿院吧。”
沈寂:“……小姐是因為謠言才要趕我走?”
孟西慈煞有其事:“是啊,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沈寂一臉為難:“可是我先前便說小姐于我有恩,我才想留在小姐身邊伺候,現在走,豈不是告訴大家我們真的有問題?”
不等孟西慈開口,沈寂繼續道:“小姐若為這個煩心,不如将此事交給我,我保證日後沒人再敢胡言亂語。如此,小姐可否讓我繼續留下報恩?”
孟西慈再次問道:“你真是來報恩的?”
沈寂一臉鄭重:“千真萬确!”
孟西慈道:“哦,我怎麼不記得自己幫過你?”
沈寂笑了笑,毫不意外道:“小姐當時年幼,何況你從前身體差,現在不記得也正常。”
沈寂想起當年那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小女孩,不禁感慨,現在都能一招制服林威那樣身強力壯的男人了。
孟西慈抿唇,他說得還真像這麼一回事,不過她可不會輕易相信,蘇棠月不會無緣無故提醒她,而且那個夢她也說不清。
她本身不是一個崇信玄學的人,但穿進書裡這種事本來就足夠玄了。
孟西慈想了想,既然他自己都這麼說了,再趕走也不合适,而且他這麼想留下,明顯有問題。隻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看來她得給他上點強度,至少不能讓他過得這麼舒心。
“好吧,如果你能解決外面那些謠言,我就讓你留下。”孟西慈說着,話鋒一轉,再次給沈寂立規矩,“不過,既然你說你是來報恩的,那從今以後,我的話你得聽,讓你往東,不許往西。”
沈寂笑了,“是,小姐。”
心裡卻在想:這小丫頭片子主意還挺大,看樣子是還沒信他呀,如此也好,有警惕心是好事。
既存了趕人的心思,自然要百般挑剔,讓對方盡早受不了,露出真面目。
孟西慈屈指敲了敲桌面:“我先前讓明夏抄給你的東西都看了嗎?”
那是一份她随便抄來的喜好,上面對伺候之人的要求可謂是苛刻至極,她就不信這麼明顯的為難,季澤還能演下去,如此便更能笃定他在自己身邊絕對不懷好意。
根本來得及看的沈寂:“……看了。”
孟西慈瞥了眼案頭的硯台。
明夏心領神會,立即上前,熟稔地倒上清水,拿出墨條,放在孟西慈伸手可及之處。
孟西慈卻沒研磨,轉頭看向沈寂,眉梢挑起,懶懶地依在座椅上,微眯着眼睛望着沈寂這邊。
沈寂:“???”
孟西慈看向下方的男人,燭火溫暖的光線下,他長身玉立的站在那裡,昳麗的臉頰因為表情淡然而顯得矜貴。
她忽地笑了一下,那笑意令人瘆得慌,像是被惹惱的貓兒:“這就是季護院說的看了?”
她冷聲吩咐:“明夏,你先下去。”
明夏應聲退下,關門時悄悄打量沈寂,心想,季護院真好看啊,可惜腦子不太靈光,肯定伺候不好小姐,看來小姐總想趕他走不是沒有原因的。
關門聲響起,屋内便隻剩下孟西慈和沈寂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