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西慈刻意冷着一張臉,一副我很兇你最好識相點快點走的架勢,看了看面前的硯台,又看看沈寂,“還愣着作甚?”
沈寂頓了頓,終于明白過來,順從地上前,拿起墨條開始研磨。
原來是叫他磨墨啊。
沈寂此前從未這樣伺候過人,因此若孟西慈不明說,他根本不會有這樣的意識。
他立在孟西慈身側,高大的身形幾乎将人籠罩住,若存了歹意,頃刻間便能得手。
如果沈寂想對她做些什麼,簡直輕而易舉。
孟西慈故意制造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便是想要看看他會不會真的做些什麼。
漆黑硯台之中,墨香逐漸散開來,滿室。
孟西慈餘光裡都是沈寂的身影,眉骨在他認真的神情下愈發明顯,好似被放大的山峰輪廓,壓迫之感撲面而來。
孟西慈心中忽地閃過一絲不自在。
奇怪,這張臉最近幾天都有見到,怎麼會突然覺得不一樣了?
“小姐,好了。”
孟西慈倏地一下回神,這才驚覺自己居然盯着一個疑似會殺害自己的男人看走了神,臉上隻覺一陣火辣辣的熱流滾過。
好在孟西慈大多時候都都挺冷的,即使内心再如何熱情如火,面上都一貫有種事不關己的冷靜。
孟西慈作勢望着眼前潔白的宣紙,略一思忖後,心中就有了想法。
沈寂意味深長地看了孟西慈一眼,眸底笑意一閃而逝,垂着頭看她想要做什麼。
孟西慈寥寥幾筆,一幅山水畫就有了寫意的壯闊,再落下幾筆,開始繪遠山近水,淡淡的墨香随筆鋒流轉。
不到一會兒,一幅氣勢磅礴、蒼勁有力的山水圖便出世了。
孟西慈輕放下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立刻皺眉嫌棄:“涼透了。”
沈寂問道:“小姐是要我去煮熱的意思嗎?”
孟西慈道:“涼了的茶怎麼能再煮熱喝?當然是要重新煮一壺新茶。”
沈寂:“若我不會煮茶,小姐可是要以此為由趕我走?”
“今日在天香樓你不是挺會煮的嗎?”孟西慈似笑非笑道:“怎麼這會兒又不會了?”
“倒是略懂一些。”沈寂笑了,隻不過他煮的茶沒幾個人能喝而已,便道:“隻是我一介侍衛,也需要做這些嗎?”
孟西慈道:“旁人不必,我這裡卻不同。”
沈寂道“是。”
他提起茶壺,剛準備煮,又聽孟西慈命令道:“去外面煮,這水汽若是把我剛作的畫給毀了,我可是要你賠的。”
沈寂隻好提着茶壺出了房間。
孟西慈看着他的背影,眸光幽深,機會都給他了,就看他中不中用了。
苦!
沈寂煮的茶是真的苦!
若不是事先查了這茶中沒有毒物,孟西慈都要懷疑他是不是想要下毒害她,不過也沒有人下毒會用味道如此特殊的毒藥。
見對方還沒有行動,孟西慈暗暗生悶,她故意讓他出去給他機會,這人卻毫無動作,這樣顯得自己好像有那個被害妄想症。
沈寂見孟西慈皺着臉,以為她被自己煮的茶苦到說不出話了,無辜道:“小姐非要我煮的,不能因為我煮的茶不好就趕我走吧?”
孟西慈把他眼底的笑意盡收眼中,隻是冷冷一笑。
沈寂:“……小姐說隻要我聽話,就不趕我走的。”
孟西慈嘴角輕扯,眉目見皆是笑意,唯有眼睛冷淡:“你就那麼有信心?”
沈寂把姿态放得很是恭順,道:“小姐說讓我往東,我不能往西。”
孟西慈單手托腮,“既如此——過來給我捏肩。”
練習箭術确實不易,至少前期少不了要肩酸背疼。
沈寂的話聽着,好像她很過分的樣子?
不過,對付要殺害自己的人,過分才好。
隻是這點刁難,還遠遠不夠。
瞥見沈寂肩寬腿長的,即使真要比試起來,不一定誰會輸,孟西慈還是補充道:“仔細着些力道,我可不像你這般皮糙肉厚,若弄傷了我,定不輕饒。”
親眼見到她一招将林威打趴下的沈寂:“……”
“是,小姐。”
看起來倒是人模人樣,也不知那張溫和的臉下究竟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