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那個失落的宮殿,那才是她該回的地方。她的、她的——
「要是能成為你們的家人,就好了。」
“……唔。”
一股斥力從内心湧起,抵抗着滲入每一寸皮膚的歸海沖動。納伊勉力撐開眼皮,下意識的想要掙開那種不快的感覺。
“别亂動。”
但她這小小的反抗動作很快被壓下,然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随即,寓意着生機的翠綠色元素緩慢的流淌着。
運轉緩慢的大腦這才将那紛亂的幻覺和現實隔開,聲音不見了,海不見了。眼前那讓人能一下子洗刷神志的清澈綠色正盯着她,仿佛在看一個無藥可救的笨蛋。
——啊,這眼神,毫無疑問,是她上司。
艾爾海森正一手抱住納伊,一手翻找着船長提供給救命恩人們的醫藥箱。比起治療更擅長用元素力做記錄或揍人的臨時醫生正小心控制着元素放出,他面無表情的垂眼看着漸漸長出新肉的傷口,塗上藥膏,包上紗布。
納伊這才注意到,她剛才感受到的禁锢,是因為她被艾爾海森抱在懷裡導緻的。
“為什麼……您要用這種姿勢?”一米七的納伊感受着自己被壓在一米八的肌肉下的些微拘束感,有些不适的想要挪開,但又被壓住。
“為了防止你用腦袋虐待牆壁。把牆砸壞了你自己賠錢,這個不報銷。”
納伊無言,一頭撞向艾爾海森的胸口。遺憾,沒能造成傷害。
而被撞的人則冷眼睨着懷中的少女。“看來你還有力氣胡鬧。我建議你把這股勁用在給自己治療上,而不是等着我過來看一個遍體鱗傷的不倒翁在那砸牆。”
“……”之前總覺得忘了什麼,原來是忘了疼了。
但既然艾爾海森來了,那麼忘了也應該沒事。她上司還挺靠譜,她偶爾摸次魚應該也沒問題。
嗯,沒問題了……
或許是腦子昏得厲害,又或許是艾爾海森的确比木闆牆要舒适得多,剛才怎麼都差那臨門一腳的睡意的納伊突然覺得困倦不已,她在幾個呼吸間便徹底睡熟了。
而艾爾海森似乎也不介意被當成大型抱枕。在處理完納伊四肢和臉部等明顯地方的傷口後,他的眼神移向少女的腹部。
在稍許的停頓後,他隔着布料小心的放出了些許草元素。
元素沒有觸探到類似傷口的部分,看來沒有受傷。他放平情緒,看着少女的睡顔,手撫上她的額頭。
有些熱度。
應該是發燒了。
也是,不然對于清醒的納伊而言,她絕不會向上司撒嬌甚至把他當抱枕。她應該隻會像平時那樣擺出事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用所有她想得到的辦法,從艾爾海森這讨到更多的加班費來補貼房貸。
——她也會有縮在某個人的懷裡,和誰撒嬌的時候嗎。
艾爾海森凝視着自己懷中,這近似人類的‘生物’。
會僞裝,能交流,有好惡,也有弱點。
“祂”和人類——和自己,又到底有什麼區别呢。
“納維恩……伊西塔……”
忽然,少女輕微的呢喃聲傳入他的耳内。
艾爾海森的手指微微頓住。
……為什麼。
[你父母生前留下的資料裡,有一部分未封禁的内容還留在書庫内,我可以幫你調取。但作為交換,我需要你去降諸魔山确認那份論文内記述的遺迹情況是否屬實。]
一個月前去降諸魔山尋找失落文明的那次調查,是從大賢者阿紮爾的這句話開始的。
而現在,由他那對幾乎快沒有印象的父母留下的這份資料,正安靜的躺在他虛空内的一角。
[‘全知之卵’調查報告記錄——作者:納維恩、伊西塔]
納維恩、伊西塔——都不需要去參悟文字的深層邏輯和結構,簡單取首字合在一起,就是‘納伊’。
命名就像是在宣布作為這兩個人的孩子的主權般,讓人難以分清到底是故意還是巧合。
艾爾海森垂下眼。
“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父母的名字。”
無人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