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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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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列隻是壓一壓下颌,禮貌而冷淡。

他的神色已恢複如常淡然,看不出昨晚坐到半夜的人是他。

女孩試探着問:“昨晚是不是有人來看你?”

“嗯。”陳列還是那般淡淡神情:“我女朋友。”

女孩的心髒一瞬縮緊——他說“女朋友”三個字的語調,到底還是露了他的底,罕見的一絲柔和。

原來他看起來這般強硬,也會依戀人。

他不止愛慕她,他也依戀她。她對他的占有,是摘走了他靈魂心髒位置的小小結晶。

-

莺飛草長間,先是陳列生日,姜堇遠赴大洋彼岸沒機會露面,隻是用國際漫遊寄來一個包裹。

陳列打開來,是七十塊錢紙币,有明顯水漬洇幹的痕迹。

姜堇給他打電話,快樂地問他:“陳列,你收到了嗎?”

“嗯。”

“我這邊下雪了,我給你寄了七十塊錢,還有一片雪。”姜堇咯咯笑起來:“雪早化了對嗎?你是看不到了。”

他在非洲草原烈日炎炎,她在冰天雪地裡冷得跺腳,小碎步像什麼輕快旋律。

“阿堇。”

“嗯?”

“我想念你。”

他這樣的人很少開口說愛,更少開口說想念,那太軟弱。可此時他隔着電流,好似聞見她那邊的一抹清寒空氣,撬開他容易緊抿的唇,清清楚楚地說:“我想念你。”

“等我過生日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姜堇的小碎步襯得她聲音愈發歡快些:“陳列,我們一起去過生日吧!去暖和的地方,我這邊要冷死了。

“好的。”陳列應道:“好。”

六月時分,姜堇如期返程。

兩人請了一天假,姜堇問:“我們去哪裡?”

陳列隻是說:“跟我走。”

他們飛去非洲的一片公海。

姜堇登上一艘巨型郵輪,左右顧盼一番,奢華船艙内空無一人,隻是水晶酒杯疊出高聳香槟塔,玫瑰環繞的字體寫着:[姜堇小姐生日快樂。]

姜堇問:“你包的?”

陳列跟在她身後踏上樓梯來:“嗯。”

“奢侈。”

“因為你虛榮。”

“我是虛榮啊。”姜堇笑得肩膀晃起來:“好不容易有錢了,我為什麼不享受?去非洲援助是一回事,可我又不是什麼偉大修女。”

黑膠唱機放着恰如其分的舞曲,她對陳列伸出一隻手臂:“陳先生,能邀你跳舞嗎?”

“别叫我陳先生。”

“那叫什麼?”她偏一偏頭。

“陳列。”他上前迎向她手臂:“叫我陳列。”

他永遠都是陳列。

像影子。像亘古星光。像靜靜置放在那裡永不撤換的靜物。

酥皮塔上堆放着大口的魚子醬,淺粉色香槟是最易入口的年份。她褪去平日草原裡的一身裝束,換上一條暗色絲絨紅裙跌落在他懷裡旋轉,雙頰有玫瑰色的坨紅。

“陳列,我覺得我喝多了。”她淺口香槟杯裡的酒液灑出來。

“你是喝多了。”陳列接過她手裡的酒杯,放置在冷餐台上。

“你呢,你喝多沒有?”

“或許吧。”

“那你就是沒喝多。”姜堇搖搖手指,又回頭環視艙内:“這樣的陣仗,沒其他人看見真可惜。”

“你需要其他人看見麼?”陳列問。

姜堇喝多了話題卻極跳躍,拖起他手:“我們去甲闆看星星吧!”

聲音裡有小女孩的雀躍。

陳列随她登上甲闆,她踩着高跟鞋步調幾乎不穩,陳列在她跌倒以前伸手扶住她:“小心。”

她咯咯笑起來,随意甩脫雙腳不知價值幾許的高跟鞋,想往甲闆正中央走,被起伏的台階一絆,索性就那樣躺了下來。

她躺的地方不平整,陳列無法與她平排,與她躺成一個九十度拐角。

“陳列。”她望着藍紫色夜空,呼出口腔裡香醇的酒氣:“你不知道我十七歲時,多想過一個這樣的生日。”

十七時她生活在一條結滿飄萍的臭水河上,破舊船艙裡是老朽的鐵鏽味。

“我知道。”陳列揚起一隻手來,剛好捉住她細瘦腳腕,拇指貼着她踝骨輕輕摩挲。

姜堇腳踝癢癢的,輕掙了一下,忽然想起剛剛艙内的那句标語:

[姜堇小姐生日快樂。]

他沒寫這是她的多少歲生日。

好像這是一份遲來的十七歲生日祝福。他終于有了這樣的能力,而他們從未離散。

姜堇撐着手臂從甲闆起來,小孩子一樣趴到陳列身上,陳列怕她跌落,張開虎口扶住她纖腰。

她伸手點着陳列胸口:“你會覺得我虛榮嗎?”

“會。”陳列點頭:“但,也挺好。”

他一度是個喪失了人生目标的人。

如若她不虛榮,他簡直不知賺了錢該用到哪裡。

“陳列。”姜堇這樣喚他一聲,側臉貼住他心口,好似聽他有力心跳。

“嗯?”

她靜了許久,爾後開口:“今晚那款香槟偏酸,我喜歡甜一點的。”

陳列:“好,明年要甜的。”

在她靜默的半分鐘裡,陳列直覺她要說的并非一款香槟。

可她原本要說的是什麼?陳列想,她會想說愛他麼?哪怕隻是情緒湧動的一個瞬間?

可她這樣的人永不會說這樣的話,陳列也永不會追問,他隻是扶着她纖細腰肢,看她染酒氣的柔軟雙唇貼過來吻自己。

又低聲說:“我現在覺得沒其他人也挺好的。”

“嗯?”陳列低沉地問:“什麼意思?”

“陳列,你跟着我學壞了。”姜堇笑起來:“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她今晚穿一件裙擺蓬開的禮服,裙擺上綴滿碎鑽,像漫天星辰落她滿身,她是星光簇擁間那輪清寒的月,終歸這一瞬落入凡人懷抱。

陳列緊緊擁着她腰,也許到她都微微吃痛的地步。

可是擁住一輪月亮,是要有這樣的決心、勇氣和不管不顧的。

姜堇湊在他耳邊說:“你知不知道這樣的禮服很難解開?”

“不知道。”他上哪兒知道去。

“那……”姜堇清秀的鼻尖碰碰他耳垂,聲音近乎蠱惑:“不如你直接把它扯下來。”

他拽住姜堇的裙擺向下用力。

月光下,若打一個俯視鏡頭的話,能看到姜堇一片雪白的背脊,蝴蝶骨微微舒張,像月下振翅的蝶。可若從陳列仰視的視角,更是一片盛景。

她以成年女性的豐饒,和十七歲天真的風情,來引誘他。

陳列阖上眼:“确定在這?”

姜堇的語調近似無邪:“這裡有星星。”

陳列掀開她裙擺,遂她的意。甲闆上沒鋪毯子,他不想讓她躺下,于是掌着她腰,幫她起伏着掌握主動拳。

她雙眼迷離着摁住他胸口,看起來真醉了,眼底水光迸濺,小口喘息着。

他忍不住擡手刮擦她胸前:“阿堇,你像一個夢。”

她笑起來:“那我是美夢,還是噩夢?”

他理一理她裙擺,幫她動作更順暢些。那樣盛大到浮誇的裙子,讓她看起來又似一份禮物。

她脫力地伏在他耳邊,似說喃喃情話:“我是禮物,還是詛咒?”

他說不清。

直到現在還說不清。

可無論美夢還是噩夢,禮物還是詛咒,它們都有一個共性,讓人沉迷,讓人欲罷不能。

他坐起來将她猛摁向自己懷裡,臉埋進她頸窩沉沉吐息,灼熱到幾乎燙着她柔膩皮膚。

他唯一清楚的是:

他将永遠跟她這樣糾纏下去,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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