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歲的孩子哭着說:“阿娘,我餓。”
韓柳絮與白桓是這條路上不同的風景,路上的人看到了他們,也是神情麻木。孩子們看到了他們也隻是歪着頭看着,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這個世界在這一刻,沒有了顔色,灰蒙蒙的。
“我那時……我那時,看到他們還沒有這麼慘。”
白桓沒有說話。
“仗也打完了,救濟呢?”聲音中帶有一絲哭腔。
白桓拉着韓柳絮上馬車,他們和這些人的目的地不同。
可是不管在什麼地方總能見到這些逃難的人。韓柳絮看着他們,想到戰争,想到自己。
“災年遇到戰争。”白桓的聲音傳到馬車内。
韓柳絮出去與白桓并肩坐在一起。
“你和他們不同,”韓柳絮的聲音沙啞,眼圈泛紅,“我也不同。我小的時候父母是做生意的,父母遇難後師父養我們。他們面朝黃土背朝天,來年的夥食全靠今年的收成。賦稅重,徭役重,能留下來的很少。”
白桓駕着車,等了半饷才開口:“朝堂之上在意百姓興亡的沒有幾個,何況這亂世。”
韓柳絮想着自己原來的世界,那時大家都是怎樣的?沒有人禍,因為和平,國家也越來越強盛。遇到天災,國家會來救……
“我想家了。”韓柳絮的頭埋在膝蓋上。
那個沒有戰争的家,那個為了人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的家。
“白桓我想家了,我想吃火鍋,想吃燒烤,想吃麻辣燙。我想我爸媽,我想……”我想我付出努力考上卻還沒有上的大學,我想夏天吹着空調吃着西瓜看電視。我想看的小說應該更新完了,我買的偶像演唱會門票還沒用用上。我自習課上一起看小說的同學他們應該有了事業家庭……
“我不想留在這裡了,我之前怎麼會想到會是這個樣子。”
韓柳絮像個孩子一樣哭起來,白桓騰出一隻手,拍着她的後背。
“難受就哭出來,到金陵還有一段路要走,别憋着。”
因為哭因為頭埋在膝蓋上,白桓聽得不是很清楚。韓柳絮是想家中的一切。家是回不去了,現在隻能往前走,去金陵去見劉彥希。
韓柳絮在一處樹林處理好自己的内急,将要回到白桓身邊時,聽到身後傳來沙沙聲。回頭看到幾隻鳥飛向高空。
她停住腳步,看向樹林。這裡逃難的人還沒有光顧,樹皮樹葉還在。林中的一切看到不是很清楚。
不知為什麼總感覺不安。
而且杜淮也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他醒來時發現自己栽了這麼一個跟頭,怕是不能善了啊。
韓柳絮跑回白桓的身邊。
看到韓柳絮氣喘籲籲地跑回來,白桓迎上去,看着韓柳絮的身後,沒發現什麼,輕聲問:“怎麼了?”
“有人在樹林中,聽聲音不像是難民。”氣喘順了韓柳絮拉着白桓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馬車上,白桓:“你仔細地說一下。”
“樹林中有些聲音,聲音很小,開始我以為自己聽錯了。所以我就回頭看,林中的鳥飛出來,這個時候聲音就消失了。如果是難民,不會是這樣。”韓柳絮一本正經的分析着。
白桓想了想,架着馬車調轉了方向。
“我們走官道。”
官道上都是難民,之前兩個人不敢走,怕被杜淮在官道上找到,現在看來杜淮已經知道了兩個人走的是小路。
“官道人多,混進去想找到我們很難。”路上的難民有很多,想要從難民堆裡找到兩個人不是很容易。
馬和人換成了驢,車換成了幹糧和幾身衣服。
白桓手拿一柄刀,牽着驢在前面走着。韓柳絮背上背着一個包袱,手拿短棍。驢子馱着一些衣服以及幹糧在中間。
這支兩人的隊伍看上去不是很好招惹啊。
夜晚兩人看到一個鎮子打算在此歇腳。
可這鎮子像是被人洗劫過,路上散落着一些破破爛爛的用具。兩邊的房子在前不久被燒了,破敗不堪。路上也沒有什麼行人,隻有烏鴉在頭上盤旋。
“這鎮子,應該空了。”韓柳絮看着路邊的情況如是說道。
“這是被人洗劫過,應該還有一些人沒有離開。晚上小心些。”白桓看到巷子中閃過的人影說。
“土匪?”
“敗兵。”
聽到這個答案韓柳絮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兵敗後主将都不在了,還會有誰可以約束這群人呢?
兩人找到一處沒有那麼破敗的房子,将驢子身上的東西卸下來。這裡還好有一口井,看上去還挺幹淨的。
收拾好後,韓柳絮開始了守夜。
這裡的夜晚靜悄悄地,就隻有烏鴉。它們在天上飛着,也不知道在叫什麼,聽着讓人心煩。
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肉香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