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澤有些許沉默，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師父是鳳凰這件事，不是說九界之中，鳳凰一族幾近滅絕嗎？

她哪裡能想到這世界上除了天帝的兒子，還能有其他鳳凰存在。

鶠遲奇怪地看着她：“那支凰羽不是被你吸收了，你吸收了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嗎？”

“……”

沐風澤有些尴尬，她還真沒發現，那羽毛除了紅火些，也沒什麼其他特别的地方。而且是伏城給的，他隻當是珍藏的寶物之類的，當時沒往這方面想，之後被吸收了，再也看不到東西，自然更不會往這方面想了。

瑞鶠卻沒有在意她的尴尬，繼而說道：“千頃林盡一點鳳凰火，鳳凰火乃是燃盡世間萬物之火，下次如果遇到魔氣的話，你可以用靈火燃鳳凰羽以抵禦魔氣，經由鳳凰羽的靈火雖不可燃盡世界萬物，禦魔也堪用了。等下次伏城來了之後，你也告訴他你說的那栖梧林的事情，他會處理好的。”

“好的，師父。”

實在是經曆了一場大烏龍，沐風澤一瞬間覺得身心都放松了下來，隻想找個地方躺下來好好睡一覺，也不管鶠遲還在，自己就席地而坐。

等下……席地而坐？！

自己在一念中什麼時候有實體了？！

沐風澤跳起來，摸摸自己的手腳，自己的确有了實體，能和鶠遲平起平坐地對視了，隻是發絲垂落還是那副蒼老模樣。

沐風澤又稍覺洩氣，自己真的要頂着這副蒼老的面容過一輩子嗎？

加上此時鶠遲正盯着她看，沐風澤多少覺得不是很自在，想着又突然覺得視線快速變化起來，眼前的鶠遲突然又變得高大起來。

沐風澤又低頭去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的手腳都小的可憐，小小的一個，宛若廚房做湯圓用的面粉團子，不由覺得奇怪，摸來摸去又在原地直打圈。

“師父，師父，我這是怎麼回事？！”

“你貪心太多，直接吸取我的修為修煉，雖說有進益，卻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内裡虧空，所以才變成這副小孩子模樣。”鶠遲輕笑着回答她。

沐風澤終于冷靜下來，還以為是修為進步了，原來是這麼個原因……

拿這副小面粉團子的模樣對着鶠遲，倒是比拿自己也不習慣的老婦模樣對着鶠遲這副面容喊師父來得自在些。

大抵是身體真的虧空，沐風澤啪叽一下坐回了草地，小手托着下巴，長歎一口氣：“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我的神識境地，理應是知道的。”鶠遲很耐心地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阻止我啊，師父？”沐風澤煩躁地用手指敲着臉頰。

“大抵是……”鶠遲說話有些遲疑，“就算是小孩也比一團靈識方便些，況且……你有幾分像故人，他應當喜歡。”

話倒是說的沒錯，不過……

“誰啊？師父，還有人會來這裡嗎？”沐風澤又問，“是伏城上神嗎？”

“伏城是會來這裡，他有的時候會過來給我講些外面的事情，外面的晏遲也是靠他的神力支撐着的。”鶠遲答道。

今天俨然變成了，沐風澤有問必答交流會談。

“啊？不是靠您自己的神力撐着嗎？”

“不是，佛曰，一念中九百生滅，意指世事無常，但對于上神而言，此種一念中九百生滅意為——神的世界。”鶠遲說着擡手，“山川變換，日升月落，凡人的世界于神而言，不過刹那生滅。”

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景物飛速地變化着，從山川大海到田野灘塗，沐風澤和他在這一瞬間，看盡了一個世界的衰落生死，最後歸于無寂，天地一片黃沙，星海浩渺無垠。

“這才是一念中的本來樣貌。”

沐風澤張着嘴巴久久處于震驚之中：“所以一念中是您創造的世界？”

剛剛所見景物之中，自己從未見過的大有所在，實在太過于震撼了，靈族就算相比于人類生命漫長，但無論一個靈族的生命再怎麼漫長，也不可能有見到世界盡頭的那一天。

而對于九重天的神仙來講，也不過隻是彈指一揮間，擡手就是江山覆滅。

“是，也不是，我沒有創造新世界的意願，這不過是對人間事物的仿照。即使是這種仿照，我也無法維持在現實中的形體，外面的我，是靠伏城的神力支撐的。”鶠遲說這話的時候，看向浩瀚的星空，周圍的一切又重新融成那塊小小的池塘。

“您為什麼要仿照這個世界呢？”沐風澤問道，既不是真的世界，似乎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如果按照鶠遲展示給自己的這個維度來看，無論是靈族還是其他什麼種族，對于鶠遲這種神仙而言本來就不過都是一粒灰塵，這種無意義的仿照又有什麼存在的價值呢？

鶠遲扶着下巴想了一會兒這個問題，之後含糊不清地答道：“我不知道……”

沐風澤啞口無言，行吧，您不知道……您是神仙，您任性。

“還會有什麼代價嗎？”

“有的，對一念中而言，我是真正的神。真正的神是完全不能與其世界中的任何東西交流的，對于這個世界而言，神即是本身，是一種規則的維系。”鶠遲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