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冷的聲線阻斷一切念想。
不親就不親吧,袁望失望起身,到門口又實在不甘,她這一回家,少說十幾天見不上面,突然止步轉身,正如他預料的那般,她反應不及直直撞進他舒展的懷裡。
他從善如流地收下這個擁抱,甚至覺得不滿足,兩臂往她腋下一抄,毫不費力地把人抱高一大截,驚得她睫羽撲成蝴蝶,兩手緊緊地攥住他肩頭,“陛下,快放臣女....”
‘叭叭’!!
他仰着頭小雞啄米似讨來兩個吻,趁她驚愕,把人妥帖放好,“朕走了。”丢下一句話,撒腿就走。
“......”
滿宮人尚淩亂着,還是秦媽媽反應快,抽了帕子就給姑娘擦嘴,“登徒子!”她悄聲嘀咕。
又過兩刻鐘,聖旨頒來萬壽宮。
崔雪朝跪在當中領受冊封的聖旨。
好一通繁冗的贊詞,什麼‘秉德柔嘉、持躬淑慎、靜正垂儀’,總之可堪為後,封号宸元。
帝号乾元,鳳為宸元,童公公喜笑顔開:“皇後娘娘,這封号和聖旨内容是陛下親自定的,聖旨也是陛下禦筆親書。”
明黃的絹布筆端工整君風嚴肅,崔雪朝笑着示意宮人收好,萬姑姑和萬壽宮的宮人們個個走路帶風,可不是嘛,皇後娘娘待底下人寬和,雖然需要搬個宮室住,但向上的路累點也無所謂。
皇後冊寶等一應物件要跟着崔雪朝回家,待來日大婚之日和冊封典禮一并入主坤甯宮。
到這一步,崔家長女便是這宮裡地位最高的女人。
詢問什麼也不必在意規矩不規矩。
“錦繡宮如何了?”
童公公:“高二姑娘冊了安妃,吏部郎中之女冊為趙嫔,忠武将軍之妹冊為董貴人.....”
大冊禮規矩上的一後二妃三嫔四貴,實則并沒有冊滿。
“羅家姑娘落選了嗎?”
“羅姑娘智勇雙全,安勇侯年少有為,陛下為他們二人賜婚了!”
崔雪朝笑了笑,讓人送童公公。
待安置行裝,坐上出宮的馬車已經是一個時辰後。
冊為皇後自然不能從簡。
盛大華貴的車辇不必說,随行還有披堅執銳的禁軍護衛,秦媽媽和阿屏,萬姑姑以及伺候衣食住行的八個一二等宮女随車同行。
這浩大的聲勢從宮門一路流向崔家,到時天際瑰麗發紫,晚霞美得像潑過漆色,萬姑姑喜氣道:“娘娘真乃大乾中宮之福,瞧這福兆,可見連上天都贊許您與陛下的姻緣!”
崔雪朝無奈看她給自己聲名造勢,一擡眼,崔府門下赫赫跪了滿地,“給皇後娘娘請安。”
“都起吧。”
聖旨比她先發回家中,崔舉一身绯紅的鶴禦靈芝紋曲領朝服映得他兩臉比晚霞還紅,想來是高興的吧。
回到正廳,禁軍分作兩伍,一支繞了整座崔府,另一支護在喜臘院,崔雪朝人在正堂,堂外長廊階下還站着随時等候吩咐的兵甲,再有内監和宮人等數人,原本寬大的亭堂瞬間顯得局促。
趙柔娘連腰都不敢站直,其實她很想躲在院中稱病不出,可惜皇後娘娘的尊駕前,除非她是病得隻剩一口氣,不然絕不容許任何人弄虛作假。
不過擡眼看,一家之主都得舍了當父親的上位,身為側夫人的她也不用那麼不自在。
上林苑匆匆一面不曾好好說過話,算來兩月不着家,其實該有許多體己話。
隻是小家庭中母親的位置何其重要,母親和聲細語地摟着女兒問吃問穿,父親嚴中有慈,看妻女擁在一塊哭笑,一邊讓妻子不可過分驕縱孩子一邊又豎着耳朵仔細聽女兒說在外的經曆,尤其留心可曾受過委屈。
可惜妻子亡了好些年,女兒也不是少時愛哭啼的性情。
崔舉歎惋一聲,“大吉日子定在六月初六,還有些時候。你的喜臘院一直有下人照管,若是有什麼缺的,盡管報給管家。”
崔雪朝稱是。
崔舉還欲開口,亭外來了報信,說是宮裡馬車把家中二姑娘送回來了。
一聽這話,趙柔娘直蹦,步子邁開沒幾下,橫向裡一個闆着臉的宮人伸手攔住她:“大膽!娘娘尚在,你敢不恭!”
廊下重甲的禁軍唰地亮出雪白鋒銳的長戈,那弧光帶了殺氣,趙柔娘倒吸一口涼氣腿一軟跪在地上。
“萬姑姑”
崔雪朝喚了一聲,那廂萬姑姑惡狠狠地剜了這沒規矩的小婦兩眼,這才退開,“咱們娘娘寬宏大量,念你是娘家人,饒過你這一次。往後再敢不敬,莫怪小人照規矩辦事。您自去吧,小人便不攙您了!”
崔家下人忙上前連扯帶拽地把人弄走。
崔舉尴尬,想開口說些緩和的話,崔雪朝對他笑笑,“宮裡規矩大,不似從前在家中。過後您跟她說說就行,不值當動氣。”
遙遙的已然能聽到崔荷調門高的哭音,崔雪朝沒耐心見她,領着宮人回喜臘院安置。
出了正廳,秦媽媽和阿屏滿含敬佩地望着萬姑姑。
本來她們還覺得萬姑姑這些宮人跟回家裡麻煩,有了方才那一朝,才覺得自己淺薄,皇後娘娘的排場就得是家裡最大的那個!
什麼老爺側夫人二姑娘三少爺,有一個算一個在咱們娘娘面前都低着頭老老實實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