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江山易得難守,王朝是棵大樹,世家盤根錯節磨人又難纏。
“這折子什麼時候遞過來的?”
童公公:“今兒後晌。”
銅漏滴滴答答,昨夜賞了崔家,内監大搖大擺地昭告百官他要封崔家長女為妃。晌午他接了人進禦駕車,下晌折子送到禦前。
中堂說到底是個議事處,折本送上來得首輔點頭。
高家此舉是在試探?還是表達不滿?
指腹摩挲着折本的邊緣,錯綜思緒間問萬壽宮安置了嗎?
“貴主上夜後進過湯藥,說是頭發昏一早就安置了。”
乾元帝擰眉:“不舒服怎麼沒人來回朕?”
說着撩袍就要去看。
童公公:“貴主是跟貼身伺候的宮女說的私話,不叫驚動人。那宮女嘴嚴不曾漏口風,還是領事姑姑在廊下偷聽到回禀上來。”
起身的人隻好止步,既是她們主仆的私房話,他過問就有了監看的嫌隙。
“除了藥呢?”
“貴主沐浴,除了崔家來的兩個下人,沒叫旁人随伺,中途要了散淤的藥膏。領事姑姑隔窗聽了片刻,貴主的腰像是在哪兒嗑着了。”
“磕到了?!”
童公公不敢說崔家的老媽子出門時碎嘴罵了句畜生,“聽下人說,不像磕到,像是掐的。”
腰...掐...
傍晚時他把人揉進懷裡搓圓子似的來回盤弄,一截細腰用不着兩手就能握抱充盈,生出感慨,她生來要填充他前半生情道上的空白,沉迷不可自拔一時失了力道。
乾元帝不自在地輕輕嗓子,“去太醫院拿最好的藥膏送過去。”
又問:“吃東西了嗎?”
“戌時三刻進了兩個香糖果子和一枚杏片,領事姑姑請示要不要端幾樣小食,貴主想吃冰酪荔枝飲,讓小廚房的管事給勸下了。”
吃喝都要了解,宮外跟進來的兩個伺候的做什麼差事,乾元帝自然知曉。
一個忠心嘴嚴另一個掌着飲食要位還真心關愛,他無話可說,隻是覺得有些無用武之處:“有問過其他的事情嗎?”
譬如朕在哪裡?朕在做什麼?
童公公不敢擡頭:“貴主病還沒好全,精力不太旺盛,想來是萬壽宮宮人們拜安太繁瑣,來不及垂問您這邊。”
“朕有說她問沒問朕?”
童公公忙抽了抽嘴:“陛下恕罪,是小人說錯話。”
哼個氣音,乾元帝往後殿走,“朕也安置了。”
人躺下了,眼睛還睜着:“她身子弱,讓那些宮人少拿瑣碎的事情吵她養病。”
“是,小人這就去傳話。”
話遞到萬壽宮,童公公往東邊指:“主子上心着呢,你空了得在貴主面前提陛下的好,得讓貴主心裡耳裡常有陛下的影子!”
萬姑姑恭聲道是。
寝殿裡
秦媽媽睡在踏闆上聽床上大姑娘翻身,撩起簾子,悄聲問:“大姑娘睡不着嗎?”她不叫她貴主,隻認一個大姑娘。
崔雪朝唔了聲,側過身看她,“你們來,父親可有說什麼?”
秦媽媽:“大人不在家,側夫人叮囑我們要懂規矩,别闖禍。”
榻上的姑娘二十幾了,秦媽媽還把她當小時候軟着音央求阿娘多吃一顆乳糖的小孩子,撫着她長而軟的頭發,嗓子眼壓着哭音:“大姑娘受罪了。”
比起從前,這會兒她尊貴又體面,除了不自由。可是不在這裡,去了魏家同樣還是不自由,所以沒什麼差别。
“媽媽不是盼着我進宮出人頭地嘛,怎麼這會兒哭了?”
秦媽媽想起伺候大姑娘沐浴時,大姑娘柔弱白皙的腰上赫然生了好刺眼的淤青,分明是讓男人給掐狠落下的。
“老奴是太高興了。”
愛護你的人總是不肯報憂,大姑娘說是自己不小心撞的,秦媽媽就當那是撞的。
“進宮也好,陛下承諾要幫我保住阿娘崔家夫人的位子。”
細看這番經曆,這是最值得誇贊的功勞。
秦媽媽果然贊不絕口:“夫人跟着大人吃了大苦,享福的時候換成旁人真怄氣!大姑娘有本事!”
“隻是便宜那一家三個了。”
崔雪朝眨眨眼,心說世上的便宜不是那般好占的,她犧牲後半生,換不回足夠的籌碼可不行。
聽見外頭銅漏報時,在秦媽媽的撫發下沉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