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伯哈德并沒有看欠條上的内容，直接趕人：“快走吧！我一分錢都沒有！”

“再說，瑪麗不是快死了嗎？要那麼多錢幹什麼？不怕自己下地獄嗎？”

克裡斯汀的笑容立刻消失了，“瑪麗已經去世了，你怎麼能這樣詛咒她？”

“去世了？”埃伯哈德愣了一下，“那不正好，人都沒了，錢我也不用還了！你應該還有别的營生吧？不要占着瑪麗的遺産不做事，早點找個人嫁了，也不至于來我這裡找罵。”

克裡斯汀根本不理會他的挖苦諷刺，徑直往磨坊裡面走去，“您如果不還錢，就請把燈罩還給我！”

“你等等！”

埃伯哈德是個吝啬鬼，見她要搶東西，急忙跳下長椅阻攔。

然而他那隻肥胖油膩的手還沒來得及攥住克裡斯汀的手腕，一股極強的力道就将他甩了出去。

“砰！”

一聲巨響，克裡斯汀看到埃伯哈德肥胖臃腫的身軀撞在磨坊的牆壁上，震下來簌簌的灰塵，然後摔落在地。

克裡斯汀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壞了，向後跳了兩步，反應過來後，連忙跑過去看。

埃伯哈德緊閉着雙眼，嘴角留下來兩道血迹，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用看，他死了。”

身後傳來路西法懶洋洋的聲音，他勾了勾手，一道蒼白的霧氣從埃伯哈德口中飄了出來，落進他的掌心。

磨坊的女主人聽到動靜，出來看，發現自己的丈夫倒在地上，口吐鮮血，吓得尖叫一聲。

“你們做了什麼？！你們害死了埃伯！我要告到施泰因子爵哪裡去！我要——”

“太吵了。”路西法再一勾手。

磨坊的女主人忽然兩眼屍身，倒在地上，口中飄出了同樣的白色霧氣。

路西法走到克裡斯汀旁邊。

克裡斯汀還沒太反應過來，“她也死了？你要了她的命？”

“很奇怪嗎？”路西法瞥了她一眼，覺得她實在大驚小怪。

凡人果然見識多淺，連他們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和力量都搞不清楚。

每天都在做什麼？夢遊嗎？

“他們自甘堕落，都不需要魔鬼的誘惑，就犯下了許多罪孽，收走他們的靈魂，送到地獄，也隻是遲早的事情。”

路西法毫無憐憫之心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兩具屍體，男屍的口袋裡飛出來一串硬币，懸浮在克裡斯汀面前。

“他欠你的錢，拿好，我們回去了。”

克裡斯汀打了個冷戰，乖乖地攤開手，讓硬币落進自己掌心。

由于驚吓過于激烈，她現在思緒十分混亂，頭腦發脹，以至于路西法的說話聲也變得遙遠且模糊。

有兩個人，就這樣在她面前死掉了。

就像被随意撕碎的紙張，撕紙的人沒有任何罪惡感，仿佛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早知道磨坊主一家會慘遭喪命，她就應該拉着路西法一起來讨債。磨坊主看到路西法，絕對會乖乖把欠的錢交出來。

在這一點上，他比欠條還好使。

這個磨坊主雖然人品低劣，但他犯下的罪是否應該受到下地獄這樣的懲罰，還另說；畢竟按照路西法所說的話，瑪麗原本也是要下地獄的。

而克裡斯汀認為這世界上最不該下地獄的人，就是瑪麗。

感受到路西法滾燙的手掌貼着自己的腰從小腹滑到後背，整個人被他帶入到更加熾熱的懷抱。

她卻覺得無比森寒可怖。

她身旁的這個人，輕易就能奪走人的性命，就連靈魂也要一并收走，在他的安排下遭受折磨。

不敢想如果她沒有讓他誤會，自己死後很可能會升上天國，會是怎樣的下場。

也許在森林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然後在地獄的某個角落，遭受可怕的淩虐。

路西法将她抱在懷裡，骨翼展開，姿态悠閑地飛上天空，穿過一片又一片流雲，甚至還有興緻打個旋。

他勾起唇，垂下頭在她耳邊說道：“你在發抖，這就對了。你應該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怎樣的角色。”

克裡斯汀感覺到危險的暖流在吹刮自己的耳廓，惡魔的低語震動着鼓膜，引得她戰栗不止。

她現在的處境就如同現在所在的位置。

高空，雲端。四周毫無依憑，除了抱着她的這條手臂，再也沒有任何其它防護措施。

而她現在的臂力，甚至無法承受自己全部的體重。

要她喪命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隻需要抱着她的人稍微松懈一下就可以了。

現在她的全部命運，都依托在一個人手中，而這個人，是臭名昭著的惡魔，地獄的主宰。

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