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段飛行,克裡斯汀的眼睛再次被路西法灼熱的手掌掩蓋。
再次睜開眼,他們又到了之前的監牢。
火焰一如往常熊熊燃燒着,挂在牆壁上,整整齊齊的一排向盡頭延伸而去,有種秩序井然的癫狂感。
克裡斯汀垂着眼,雙手的手腕被路西法的一隻手牽引,順從地走向自己的那一間牢籠。
她感到路西法的腳步停下了,茫然地擡頭,還差幾步路就到了。
路西法回過身,居高臨下地打量她,“這樣就害怕了?那我應該帶你去看點更刺激的,比如,到真正的地獄瞧瞧。”
克裡斯汀渾身發起抖來,腿軟得幾乎站不住,“我不要去……如果我死了,靈魂隻會升上天堂,絕不會下地獄。”
“又不是隻有死亡一種途徑才會抵達地獄,否則我們這些生活在地獄的堕天使是怎麼回事?”
他将她往前一扯,“跟我來。”
克裡斯汀跟着他走,越過了自己的那間牢籠,向着走廊的另一頭走去。
她警覺起來,但是雙手仍然被他握着,掙脫不開。
“你要帶我去哪裡?”
走廊的盡頭是什麼?
該不會直通向地獄吧?
這幾天以來,她都住在地獄的入口嗎?
“再吵,我真的會試試能不能把你囚禁在地獄的。”路西法不耐煩地說。
克裡斯汀隻好閉上嘴。
也許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緣故,她變得非常敏感,箍在舌上的那個環陷在她柔軟的肉裡,似乎帶着一點烈火的滋味——路西法身上的味道。
兩個人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回蕩在空曠的走廊當中,沒多久,他們就來到了一扇拱形的木闆門前。
随着兩人靠近,那扇門自己打開了。
出乎意料的是,門打開後,照射進一片暖黃色的柔光,黑白相間的大理石地闆,邊沿處鑲嵌着金色花紋。
仿佛是個大廳。
路西法并沒有給克裡斯汀驚訝的時間,輕車熟路地邁開長腿來到這間大廳。
兩邊立刻簇擁上來四名黃銅制成的人偶。
它們頭、四肢和身軀都是銅管,隻靠四肢銜接的位置劃分身體的不同部位,很像網絡上那些火柴人的真人版。
銅管擦得锃亮,反射着大廳奢華的内飾,仿佛它們本身也是這裡的裝飾品之一。
它們畢恭畢敬地問候路西法,聲音從銅管的某處發出來,帶着濃烈的金屬質感。
路西法把克裡斯汀對着它們一甩,“把她洗幹淨,放在書房等我。”
這樣交代着,腳步也沒停下,徑直往前走,似乎有事情要忙,一閃身不見了。
克裡斯汀被留在原地,四個銅管人包圍了她。
她還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看到魔法生物——如果真的是的話,她也不知道具體該怎麼歸類——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跟着路西法好,還是和他們幾個待在一起好。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這幾個銅管人比路西法好相處多了。
它們先是對她行了紳士禮,然後溫柔地詢問該怎麼稱呼她,并把之後她将要做什麼都提前告知了一遍。
簡直不要太體貼!
根據銅管人的介紹,她來到這裡的任務有兩個,第一洗澡,第二等待路西法。
銅管人帶着她穿過幾條鋪着羊毛地毯的走廊,來到一座堪比遊泳館的豪華大浴室。
瀑布一般的溫泉從三條鑲滿寶石,張開雙翼的巨龍口中傾瀉而下。
有一側的牆壁還是镂空的,由雕刻成人形的廊柱支撐,外面是一片花草茂盛的景觀。
克裡斯汀穿着渾身髒污的麻布長裙來到這裡,簡直就像世界名畫上的泥點子。
她在這裡美美地洗了個澡,換上一身乳白色的長裙,領口和裙擺都有柔軟的蕾絲花邊,外面套了一件天鵝絨的短款上衣。
沒有束胸,也沒有裙撐,隻是比她平民的裙子要精緻華麗許多倍。
隔着遙遠的時光,人們看到的隻有最頂尖的那一層人群。
在中世紀,貴族和皇室的女性,都要穿束胸和裙撐,會在臉上抹有毒的鉛白,嘴唇塗上朱砂,眼影會用有腐蝕性的孔雀石粉。
一整套下來,不出幾年,臉就爛得吓人了。
但是平民百姓卻并不會有這些“享受”,女性的裙子都是非常樸素的亞麻或者大麻布。冬天的時候,隻能用幹草來填充衣服保暖,少數有錢人才用得上羊毛。
四個銅管人看管得并不嚴格,或者說,根本沒有要看管的意思,更多的是服務。
換衣服的時候,克裡斯汀不得已把自己藏起來的那些施法材料拿出來,放到新衣服的口袋裡,它們也沒有任何反應。
甚至還在互相商量,在她頭上别一枚豆蔻發卡,應該不會惹怒領主。
克裡斯汀被帶到了路西法的書房。
說是書房,在她看來,應該被稱作圖書館才更加貼切。
大約有一個籃球場那麼大的房間,除了一面落地窗,其他的牆面都被書本填滿,而且為了保持色調一緻,全都是單獨印刷裝訂的,有統一顔色的書皮。
銅管人離開後,克裡斯汀的視線就變得毫不客氣,開始四處打量。
珠寶架上果不其然放着幾頂不同款式的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