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長悅心間咯噔幾下,原先以為隻是聖山想将肖府置于死地,怎麼柳雲绻又冒出來,想要毀滅九朝門。
身體各處經脈裡,還有襲應占據和使用神火後留下的灼熱,微微刺痛,反倒令肖長悅更加清醒。陸辰淼沒理由騙他,明喑更不可能說謊。
“可他為何如此仇視我和九朝門?”這點肖長悅怎麼都想不明白。
陸辰淼思索稍許,答道:“當年肖氏一躍成為新蒼臨四氏之一,取代的是哪個舊氏。”
柳氏!肖長悅茅塞頓開,柳雲绻就是柳氏剩下唯一的血脈。
肖府看似是占了柳氏在血弑中落沒的便宜,可當初柳氏主幹俱隕,森羅血弑并沒有結束,聖山必須情急之下再任命一個新的世家,方可重振士氣,對巨大的損失加以彌補。
再者,那時的肖氏是僅次四氏的家族,确有這個資本。而九朝門一向與肖氏交好,情同手足,他難免會遷怒。
“外面已盡數伏滿聖山的人,你面前這幾人當中有帶了信煙,一旦發現你他們就會點燃,這下,九朝門私藏要犯的罪名就會坐實,潛伏九朝門各處的聖山弟子便會傾巢而出。聖山恐怕早就認定九朝門的嫌疑,光你面前這一小隊人中,就有兩名大修巅峰,其餘至少都已突破大修!”陸辰淼提醒,語速因焦急而加快。
肖長悅思肘片刻,還是先穩住柳雲绻要緊:
“如若一定要我跟你們走才能放我阿姐平安,我願意。”
“肖公子終于考慮清楚了?可讓我們好等。”
兩名大修巅峰弟子為首,其中一名朝另一名使個眼色,另一名意會,袖中疾快彈射出一根筆杆大小的金棒,鑽進兩扇床簾縫隙間。金杆在空中分為兩半,之間連着極細的絲線,把簾中人捆了個結實。
肖長悅隻覺上半身叫股股玄力壓着,緊實的無法動彈。
金絲鎖,這玩意他怎麼可能不認得,此物原圖出自肖府,後得聖山九芒長老修改。使用時,特制的金絲會牽引目标體内的玄力為己所用,從而形成牢固的束縛工具。被捆綁者修為越強,金絲鎖越結實。
兩名大修巅峰弟子欲上前押住肖長悅,透過紗幔,後者能看見二人寸寸近前的腳步,站定,擡手,掀簾!
餘光兩側,驟然有鮮豔的棠色绫綢飛出,勁風帶起肖長悅額前發須。兩名弟子瞳孔收縮間,叫棠綢纏住脖頸。他們拔劍想去砍斷對方脖子上的綢結,奈何這绫綢好似有心智,不斷搖晃,輕飄飄地閃躲,逼得兩名弟子不敢輕易下手,生怕砍到同伴的喉嚨。
場面慌亂起來,其餘弟子東張西望站立難安,提心吊膽。
突如其來的變故,顯然柳雲绻也沒有料到,他想到肖長悅不會束手就擒,很可能暗中布置幾座玄陣,一心謹慎周邊可能出現的陣法,誰能想竟是倪憶遷的棠綢绫舞!
柳雲绻趕忙同身側人道:“快放信煙!其餘的,斬斷棠綢,拿下肖長悅!”
數名弟子聞言齊齊沖出,肖長悅指尖一撚,數道棠綢竄上落下,将窟口封的嚴嚴實實,把僅一步之遙的聖山弟子隔絕在内。
陸辰淼告知以前,他并不知道柳雲绻和聖山弟子串通的事,這些绫綢原本隻是為了把進來捉拿他的弟子們困住。他即便死也不願拖累九朝門,便出此下策,已經有跟這群弟子同歸于盡的打算。畢竟他真是森羅的血皿,将來會不會為蒼境帶來災害亦不好說,不如趁此自我了斷,對聖山弟子毀屍滅迹,再讓依缈帶離他的屍體,越遠越好,将來襲應恢複蘇醒,便能使用他的軀體。
如此一來,等九朝門和聖山衆人找到此處,早已沒有他們的蹤影。找不到實質的證據,聖山也無法定奪九朝門的罪名。
犧牲他一人,救一座玄門和襲應,一舉兩得,實在劃算。
但柳雲绻的叛變和陸辰淼帶來的情報,是他沒有計算其中的變數。
柳雲绻掌間繞雲,向肖長悅襲來,玄風掀起床簾翻向兩側,肖長悅閉了閉眼,看似是放棄了掙紮。下一瞬,面前兩股格格不入的強勁玄力撞擊對沖,将洞中燭火盡數劈滅。
令人心安的青光從眼皮外映透進來,肖長悅嘴角稍揚。陸辰淼這家夥說好要護他一輩子,總算是沒有食言。
陸辰淼阻擋住柳雲绻攻勢的同時,另隻手背後,一道天潋劍影在掌心凝結,割斷了纏在肖長悅身上的金絲鎖。後者渾身一松,自床一翻而下,數枚陣子芥齊發,愈發多的紅綢自玄陣中複制出來。兩名大修巅峰剛被掙脫出來,又叫鋪天蓋地的綢緞殺個措手不及。
洞窟中空間有限,倪憶遷的棠綢寬又長,襲擊範圍廣闊,聖山弟子們根本施不開拳腳,隻能讓漫天漫地飛舞的綢緞不斷壓制。
見勢不妙,柳雲绻以雲霧聚身,複制出一個跟陸辰淼身形力量一緻的“雲團人”與之抗衡,自己則脫身而出,再度朝肖長悅的方向攻去。
又是這招!陸辰淼心叫不好,他曾一度敗在這招“以牙還牙”之下,唯一能解的方式,就是不斷抵抗,直到雲團玄力消耗殆盡。
周遭白霧四起,不論肖長悅還是聖山弟子都無法看清半丈之外的景象,紅綢也統統被掩蓋其中,若隐若現。肖長悅感受不到柳雲绻的方位,隻能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和玄力全然集中聽覺之上。
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法像以前一揚,捕捉出些許難以察覺的細微動響,連微弱的玄力波動都沒有。往常柳雲绻施出這招,都是有迹可循的,隻要靜下心來把玄力全部灌注耳中,就能勉強聽見動靜。而這次,柳雲绻就像蒸發在雲霧裡一樣無迹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