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婆子見屋角的人接住了布球,轉頭就走。
“婆婆,婆婆幫我看一會兒門口,讓我檢查一下她身上的傷可好……”
背後傳來的女聲極輕,田婆子想裝作聽不到的。
隻是囚犯罷了……
田婆子狠了一下心,又狠了一下,然後往前多走了一步,貼着門框的牆邊站了。
屋角,江蕪沒等來老婆婆的回答,但看到了老婆婆的态度,感激的話說來都是多餘,快借着這份好心幹活才是正事。
江蕪知道自己是害這小宮女淪落至此的根源,前幾日在獄中時不受待見,她總是自覺離遠些的。不過在前一晚杜引歲懸過梁後,江蕪就不再管什麼待不待見了,今日可以說是寸步不離地盯了杜引歲一整日。可誰能想呢,她是能寸步不離在杜引歲的一側,奈何人有兩側啊!
狹窄險峻的山道,她擋了一側,人竟從另一側直接跳了下去。
雖說不是山崖,但山坡已是極高,江蕪是去救人,跟着跳下去時自是要先保全自身,便是再急切也得借力稍平一些的土坡山石多跳幾下,速度自是比不得舍身直躍的杜引歲。
待她下到坡底,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幾步外,那歪頭癱在地上的小宮女緩緩地合上了空洞的眼。
江蕪那一刻還以為她終究還是晚了,差點一口氣沒背過去。
還好,人還活着。
在坡下,上頭的人還沒追下來前,江蕪飛快地檢查過杜引歲的傷勢。明面上傷得最厲害的就是磕破的頭,可能折了的左腿和左手手腕,其他就是滾落時被樹枝山石劃壞了衣褲的細小擦傷。
劉老五的傷藥,的确比之前的更好一些,至少這會兒頭上和左腿,兩處最大的傷口已經暫時止住了血。
江蕪現在就是唯恐在坡底時手忙腳亂漏查了身上的傷,想要再看一看。
隻心裡想着是一回事,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
之前在坡下,江蕪一心救人,自是動手利索。
可現在……
杜引歲餓了,尤其是聞到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離得很近的蘿蔔豆角味兒,更餓了。天可憐見的,她多麼希望剛才來人丢東西過來的時候喊的是“吃吧”而不是“布”。什麼玩意兒的布這麼香噴噴啊,不如讓她來嘗嘗呢,滋溜。
嗯,是不是她聽錯了,不是“布”,而是“蔔”,蘿蔔的蔔!
杜引歲覺得自己餓得都快有點兒不好了,有一種快餓挂了的感覺。剛從記憶裡翻了翻,居然不是她的錯覺……入獄五天流放兩天,一共隻喝了三碗粥吃了一個半黑窩窩頭,這是沒被毒死也要餓死的好麼!
是布不是蔔是吧,布也行啊,拿來嘬兩口吧!
就在江蕪快速在心裡說完三遍“我也是女子”,不敢再耽誤地撩起杜引歲的囚衣,準備解開她的裡衣時,安靜的小屋中一聲巨響。
原本就驚弓之鳥一般在門口抖抖的田婆子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個猛回頭。
然後就見屋角,一身穿囚衣的女子高舉了雙手,睜着一雙比她還驚恐的眼,給她來了一句:“我也是女子!”
“……”田婆子看了一眼女子盤着的烏發,完全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等等,這個姑娘是不是哪兒見過……
隻不等田婆子眯了眼細看,又一聲雷鳴一般的“咕噜噜”平地炸響。
這屋裡,失态的人隻需要一個。
江蕪微低了頭:“是我。”
“我聽着是她……”田婆子一個沒憋住,搭上了話。
啊,怎麼就沒憋住呢!
田婆子懊惱地捂了一下嘴。
杜引歲在意識裡氣笑了,都什麼環境了,還禮貌背鍋呢?
是我是我就是我!餓死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