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哥譚難得明月高懸。
月光像是一層冰冷的薄紗,輕柔地覆蓋在阿卡姆的外牆上,牆面的每一道裂痕都被勾勒得格外清晰,像一張張正在無聲嘶吼的嘴巴,痛叫着,夜夜不停。西爾維娅走過阿卡姆的走廊時,月光透過霧氣,形成一道道朦胧的光柱,每一次走動時揚起的塵土在越來越壓抑的氛圍裡緩緩飄散,融入了這樣的森冷月色裡。
越是往下走,那種陰森的感覺就越明顯,小醜的瘋笑聲在她的耳中回蕩,她有幾次真的錯覺自己又回到了十五歲那年的夏天,雙手冰冷,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的……——然而沒有,當然是沒有,這不是她的世界,她也早就有了改變一切的能力。
猶豫片刻,西爾維娅摘下耳麥,她不太想讓傑森聽見小醜的聲音。
希望傑森原諒我的自作主張,西爾維娅想。
她攥着魔杖慢慢走下去,通道兩側粗糙的石牆爬滿了斑駁水漬,昏黃黯淡的燈光在頭頂搖曳閃爍,将四周的影子拉扯得奇形怪狀。牆壁上,不知是哪位瘋子留下的淩亂塗鴉,在這昏暗光線中顯得格外詭異。
——她推開地下室的門。
一張巨大的鐵架台橫在中央。血迹斑斑,鏽迹斑斑,卻又那麼熟悉……該死的熟悉。
突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地下室回蕩,那笑聲尖銳、瘋狂卻又那麼熟悉,西爾維娅錯覺那就是從她自己的骨頭裡冒出來的聲音,卻又好像真的來自地獄深處。
“WELL,WELL,WELL,看來我們今天迎來了一位新客人,”緊接着,一個身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來。小醜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綠色西裝,臉上依舊是誇張的塊塊皲裂的白色粉底和血紅的嘴唇,眼睛裡閃爍着瘋狂的光芒,“蝙蝠俠手底下的又一隻小鳥?怎麼,你們那兒沒有像我這麼有趣的人,所以跑這兒來找樂子了?”
四周的牆壁似乎在緩緩扭曲,昏黃閃爍的燈光也愈發黯淡,隻有那座鐵架台是明亮的,像舞台上永不熄滅的聚光燈,承載着一場反複重演的悲劇。
西爾維娅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痛苦像雨水一樣劈頭蓋臉地淋下來,涼的,順着頭頂流下來,不由分說地灌進喉管和氣管,蓄謀要将人當場淹死。
“羅賓?!”她幾乎要失聲尖叫。
她是因為【傑森·陶德】的死訊才來到這裡的,但無論如何她都沒想到那個孩子居然沒有死……他就在這裡,在阿卡姆瘋人院的地下室裡,在蝙蝠俠的眼皮子底下——忍受折磨?!?!?!!
“你運氣很好,親愛的,J叔叔今天心情很不錯,我很樂意讓你看看我的小鳥……”小醜邁着詭異的步伐,一邊走一邊哼唱着支離破碎的歌謠,那聲音就像用砂紙摩擦着玻璃,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Humpty Dumpty sat on a wall. Humpty Dumpty had a great fall……(矮胖子,坐牆頭,栽了一個大跟頭)” 他圍着羅賓緩緩踱步,每走一步,腳下的積水就發出 “啪嗒” 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地下室裡格外清晰。
“蝙蝠俠做得很好,可我也不賴,”小醜停下腳步,猛得扯下羅賓臉上的遮擋,向西爾維娅展示他臉頰上那個醒目的、被炮烙成的“J”,臉上露出極度扭曲的笑容,“這可是我給好孩子的專屬禮物,一個永恒的标記,哈哈哈哈!”
“當他被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時候,我親手為他留下了這個傑作。”小醜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沿着“J”字的輪廓來回劃動,眼神中滿是病态的滿足與得意,“每次看到這個,他就能想起在我手裡遭受的一切痛苦,想起他是多麼不堪一擊,想起蝙蝠俠是怎麼樣抛棄他、放棄他、把他丢在這裡任我折磨……”
“可憐的傑森,我可憐的小鳥,他就像那矮胖子,從高高的巢穴裡摔了下來,摔得粉碎,哈哈哈哈!”他大笑着,那笑聲震得地下室的空氣都在顫抖,“蝙蝠俠沒有辦法保護他,蝙蝠俠根本不想保護他,我可憐的小鳥很快就會就這麼孤零零地死在這裡,變成一堆沒人能拼湊起來的碎片!”
小醜又開始一邊哼唱一邊繞着羅賓轉圈,“All the king's horses and all the king's men, couldn't put Humpty together again.(國王呀,齊兵馬,破蛋難圓沒辦法),蝙蝠俠有那麼多隻小鳥,現在我也有我的小鳥……”
“這就是他的宿命,”他笑得前仰後合,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像是在慶祝一場荒誕的勝利,“不合格的羅賓隻有這個下場——”
小醜猛地轉過頭,用那雙瘋狂到近乎燃燒的眼睛在地下室的昏暗燈光下幾乎兩盞灼灼鬼火,“那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