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那兩位離開的日子過去了三日,劉清勉強收拾好了心緒,帶領着百官走上了祭天大典。
正常來說滅了舊王朝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清血皇室宗親,以确保永除後患,再挑個日子登基。
劉清比較特殊,舊王朝的宗親被那位親手解決了,現在唯一的漢室皇族隻有這位闆上釘釘的新主,那位走之前把麻煩解決的幹淨,名義正統她一個不缺,壓根沒有會被複國的人找上門的煩惱。
在這種情況下,新主略過自己的登基大典跑去祭天也不是什麼大問題了。
這次的祭天大典隻有三件事,祭天,為她的弟弟和她的先生的追封,定下新的國号。
祭天大典上一派肅穆,祭台和儀仗并沒有多麼華麗,與過去最大的區别就是高立祭台的新主茕茕獨立,穿的是一身缟素。
今日本該穿着祭祀禮服的,但沒人對新主的裝扮有異議,甚至于高台之下,也隻有一片缟素。
那日就算沒有天道公開那兩位的功績,那漫天的盛況下,無辜死去的人再度蘇醒的奇異之像明眼人都知道有貓膩,更何況天道已經新自背書。
天下稿素,合情全理,又怎麼有人反對。
聽着司儀宣讀的聲音,一身白衣的劉清站在空無一人的高台上,沉默的注視着下方,有些出神。
那兩個人的安排的太貼心,也太狠心了。
就連一切結束後的葬禮,也留下書信安排好了。
他們的離去不會有遺體,便連當天就葬下的衣冠冢也隻公苦勸多時才定下,他們本意是無墳無冢的,
這一日,本是為她準備的登基大禮。
便是為他們傷情的時間也不留給她。
不過他們也有預算不到的,比如世界意識突如其來的一筆,把他們幹過的好事都宣講了出去,如今想要清清淨淨的走已是不可能,民間已有百姓自發為他們下神位,她已經可以預見那兩位專清淨,最不愛理會瑣事的人,在往後十年為香祈願苦惱的未來了。
又比如他們設想中恢複了記憶就不會在意這短短幾年的道主還是殘留着深刻的眷戀,雖然如他們所想的沒有幹涉内政,但也遲遲沒有回到自己的世界。
原本的禮服被百官自發換成了喪服,天下缟素,讓好好的祭天大典生生變成了祭祀大典。
要是那兩個向來算無遺策的人知道自己幸苦瞞着的事就這麼輕易的天下皆知,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生氣。
要是能氣的活過來,來罵她一回,那就再好不過了。
可惜這隻會是妄念,現實是,她隻聽見司儀念誦的聲音,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漢昭明帝啊,是百官上奏的谥号,取意為“日月昭明,列宿有常”,“百姓昭明,協和萬邦” 。
蘇先生雖然沒有正式入仕,但開民智,抵禦高手,收服賢良等等事迹不可勝數,便是封宸綏君,朝堂之上,以記憶裡三足鼎立的三方勢力也沒有人反對。
于是,她作為懿朝的首席同意了。
有時她會在想,如果當初她選擇單純的是繼承大位,延續漢室,而不是選擇走上這條艱難的道路,會不會不一樣呢?
昨日阿公走之前來找過她,告訴了她一些往事。
在所有人還在夢裡的那一年,曹操與天子在禦花園有過一個約定。
那年,一席白衣的天子與年輕的曹操在一棵梨花樹下見面。
“君以為,朕該不該讓董卓進京?”
清潤平和的聲線帶着朝堂上沒有的淡然,明明是語氣平平的一句問話,卻讓青年下意識的繃緊神經,察覺到了話語下隐藏的危險。
“回陛下,操以為,不進為上,操觀其一路行事作風,其心虎狼也。”
青年後退一步,認真恭敬的道。
天下亂象叢生,他自然也想做出一番事業,對于漢室的期待讓他說出這句與朝臣相對的話。
“可惜,你看得再清,朝中看得清的又有幾人呢?”
天子意味不明的話讓曹操一時愕然,竟是忘了禮數直視天子。
看着氣如淵停嶽池般的天子,曹操清晰的知道,天下人都被天子的假面所蒙蔽,而且……
他的機會就在眼前了。
“陛下……”
一直以來礙于身份壯志難酬的青年單膝跪下,臉上忍不住露出驚喜之色。
天子并未多言,親手折了一支梨花枝放在曹操面前,語氣肅穆。
“昔年也有一人折了吾一株梨花,最後他如我所願,而今,吾折一枝,君可接否?”
縱然不知是誰接了天子的梨樹枝,但天子已經将機會放在他的面前,熱血未涼的曹操毫不猶豫的雙手接過。
天子為他準備的傳承也随即為他洗禮升華。
也是天子在自家姐姐出門之前,少有的插手未來。
他的棋盤不需要一個亂世枭雄,但劉清會需要一個治世的能臣。
天子看着接受洗禮的人,輕描淡寫的把為曹操準備的劇本一一訴說。
三分天命,三個帝王命格,與一個異世帝命,從此就是棋盤格上,九個星位齊全,就看最後是誰奪得他這枚天元棋子了。
已經白發蒼蒼的公公目光悠悠的看着震驚的劉清,繼續說道。
“在曹将軍離開時,陛下曾經說過一句話。”
“若是吾選擇的人無能,不曾将爾等收為己用,爾等不妨加入最後一局,勝者為王,屆時她自有歸所。”
天子輕描淡寫的話語讓當時心神不甯的曹操轉身深深行了一禮,是對天子胸懷的敬佩與……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