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緘口不言。
樓見語隻好繼續道:“你的建築生靈,偏偏生在了這張圖紙上,你以為我是為何深夜到此?是因為我在夢中見到你筆下之靈,他叫我保護好你……本來我不信,現在我見到這張圖紙,也由不得我不信。”
她心疼地抓住裴湛的手,“你在獄中難道不是受奸人所害,不讓你的筆下再生靈,索性直接廢了你的手。”
裴湛沒有動,他歎了一口氣,“你也要知道,我等得,黎明百姓等不得,他們還要靠我的圖紙去救命。”
樓見語果決道:“這也不是什麼難事。”
裴湛一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代我謄抄一遍這圖紙?”
“正是。”她已經脫下披風,坐到書桌前,“我剛剛在旁已經仔細記住了你的行筆鋒路,絕不會叫工部那幫人看出來是第二人所作。”
“磨墨。”
想不到,這會兒卻是情景倒換,裴湛為樓見語磨墨了。
不多時,樓見語将圖紙悉數抄好,交給裴湛。
裴湛着徐倘替自己告了假,不去早朝,他此刻要去一趟瀾廈閣。
扇墨遼已經在等着他了。
扇墨遼依舊是一身黑色,搖一柄漆黑的扇子,立在一個被捆得像粽子一般的漢子身邊,那漢子衣衫破爛,身上還有不少傷和淤青,他被壓得跪在地上,周圍還有三五個人,緊緊地盯着他。
裴湛到時,就是這樣一副光景。
裴湛對扇墨遼道,“你對他用了刑?”
後者一臉無辜,“我沒有啊,咱們不是一起打暈了他嘛,誰知道他醒來得忒快,我叫了四五個人才制住他。”
裴湛笑笑,也不作聲,他知曉,扇墨遼武藝高強,對付一個隻會箭弩手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是他氣不過這箭弩手差點射箭殺了樓見語,打他一頓出出氣罷了。
“不過,他的手沒被你的手下誤傷吧,此人有大用。”
扇墨遼沖他挑挑眉,“你放心,我的手下下手有分寸,手腳都好着呢。”
兩人說了半天,杏姑才姗姗來遲,手裡拿着一張紙。
她撚了撚蘭花指,說到:“你們二人将此人收為己用,也要看看,他之前的斑斑劣迹吧?”
“大堇三十二年,以箭射死治粟内吏賀州白。大堇三十三年,以箭傷人,射傷梁王之子。按大堇律法,以箭緻人死亡,是要償命的,而你們身邊這位,非但沒有死,還從廷尉的緝捕下逃脫,後來還射傷了梁王之子,雖說是個人才,但是也不能拿來就用吧。”
杏姑将一堆卷宗扔在裴湛面前,轉過身去,面對那弓弩手,用芊芊玉指擡起他的下巴,道:“你叫黃耽對嗎?”
黃耽掙開她的手指,高高地揚起頭,“是又怎麼樣,你一個女人……?”
裴湛撿起地上的卷宗,淡到近乎沒有般地笑了一下,“你的性命就掌握在這個女人手中呢。”
黃耽猛地轉過頭來,“你什麼意思?”
扇墨遼将手中的扇子一合,“他裴湛沒有地方留你這尊大佛啊。還不得找個地方把你留下來,所以我們隻好把你寄養在杏姑這裡咯。”他說罷,還靠近了黃耽,悄悄補上一句,“杏姑就是剛剛那個女人,心眼可小了,你要走黴運咯。”
黃耽一臉氣餒,一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杏姑笑笑,“這就對了嘛。你以後就在我這瀾廈閣先做個擦地的小厮吧。”
黃耽又瞪大了雙眼,氣鼓鼓的,但是一想自己也沒有别的去處,隻好忍下。
安排了黃耽的落腳處,裴湛向杏姑道謝,“多謝杏姑給的請柬。”
杏姑微微福一禮,“不打緊不打緊。”
“作為瀾廈閣的主人,這點小忙自然是要幫的,畢竟能為百姓辦件事,也是我杏姑的福氣。”
許久不說話的扇墨遼,此時開了腔,“裴湛此行恐怕不是來安排黃耽的去處這麼簡單,你還有别的事吧。”
裴湛笑笑,“不愧是天下第一名扇,果然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扇墨遼用扇子抵着下巴,一副思索模樣,“讓我想想,是為了你夫人而來?”
裴湛這次并沒有點頭,他說:“我這次是為了風雪樓而來。”
“你們不覺得,瀾廈閣離風雪樓過于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