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的啼叫在這時而至。金羽煽動着火焰重新落回空中。四散爆裂的火團開始朝向音律發出的所在彙聚。
氿兒奏琴,對與自己目光相對的唐棠點頭,鼓點聲陣陣,琴音斑駁,混雜着鐘聲空長悠遠。火焰化作鳳凰島翅膀展翅高飛,大地托舉起更多的天柱,直向紅日而去,鐘聲響起時,世界會甯靜片刻,然後再從這瞬息中開始。空中的黑影在潰散。
突然的一道輪劈下,氿兒還沒來得及閃躲,也不可能閃躲開,連同着背後的神殿,她半個肩膀被斬得稀碎。背後神殿的三分之一盡數摧毀。血灑了一地,或是說殿中的大部分被血色所遮掩。
巨輪收回,隔着很遠,氿兒失聲的捂住血流不止的斷臂。那個人影雖不清晰——但氿兒知道是與她長相完全相同的那人。
全身抽搐得已經無法奏琴。眼看着那詭異的輪鐮又高高舉起,鼓音被分散去對付那些飛來的烈火,鐘聲平定橫來的流火,但并不能阻止,氿兒看到那輪又斬下,沖着她沖來。
太陽的餘溫傳來,幾乎灼燒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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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懾天地的獸吼将那輪偏倚,飛落到了遠方。閃電打下,一道虛影快速從雲暮中遊過。
最近的那處森林花開遍野。又是一聲低吟,天光重現。四周的天地扭曲,氿兒眼看着空中漂浮的人影化作太陽在扭曲的空間裡消失。連被打下的輪盤都未帶走。一陣妙曼的花香從最近的密林裡散出,竟然在短暫間讓氿兒忘記了疼痛。攀附于樹木的根須移出地面,向着氿兒這邊生長。
籠罩在陰影中的人終于走了出來。
她披着獸皮和鳥羽做成的衣服,臉上有抓痕結的疤。頭發很長了,隻散散綁着,她仍看着天,沒有注意到氿兒。
也就在那一瞬間,在氿兒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氿兒哭了,她大聲的向着那處那個女人喊:“籬心!”
對面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懵住了。似乎是不敢相信,女人僵硬地轉身。随即看到了泣不成聲的氿兒。
血流不止,但卻笑着在看她。
“阿氿……”她的聲音都在打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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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心瘋狂向着氿兒跑過來,,卻不敢擁抱她,肩膀的一側一直在流血,來不及叙舊,籬心抖着聲問氿兒:“誰幹的……”
她看向天,紅了眼。樹木的根須纏上了氿兒斷臂的那邊,她握拳,從扭曲的空間裡現出了幾個黑衣的人。再伸開五指,氿聽到慘叫,另一邊的根須從黑衣人的手臂處長出,從空中向着這邊生長過來。
“他們動了你什麼,我就要他們把什麼還回來!”
——花語·彼岸之花。
在兩處的根須連接在一起的時候,籬心合掌,“綻放。”
紅色的花分别在兩頭長出,那邊的慘叫聲更俱,氿兒隻感覺斷裂處的皮肉開始生長,再看向那邊,黑衣的手臂被榨成紅色的花瓣,直至最後兩邊的根須斷掉,一條新臂重新長出,那邊的人已經暈死過去。
籬心的手再一推,空間重新混亂,再轉身緊緊擁住氿兒。
“阿氿!”
“我在呢。”氿兒也抱住籬心,她靠着她閉上了眼睛,手一下下的撫摸着籬心的背。她聽見籬心小聲的抽泣聲。
剛剛所見的那個女人,強大到不可思議。她變了,但好像又沒變。時間倒回十年前初遇,她還是箫籬心。
不顧前身何為,隻為後世同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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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長言,世間善惡,與吾等無關。守護好靈女就是吾等頭等大事。”白衣的孩童站在殿前看着幾近全毀的聖堂。清澈的眸中映照着人性,“我一直不認同,若一直守護而不作為,隻會迎來像今天這樣的結果。”
“所以,”他看氿兒,“我願意借十樂之力,與你共戰岚炎。吾主庇佑于我等,我等回報蒼生,實屬應當。”
唐棠看着天空冷笑:“毀我金蓮一脈,竟無臉無皮無休無恥到這種地步,我死前的心願就是看岚炎覆滅。”
北方的音已經傳來回信。十樂已皆數尋到。除卻月笛,靈阮,雨琵琶。七器樂集結。
一串流音被氿兒撥轉散出,随即鼓音,鐘聲随此旋律共震。遙聽,細細的音回蕩。
籬心牽住氿兒手:“我和阿氿一同去。”
箫聲朦胧,笙歌熹微。箜篌的音入耳,瑟弦奏響最後一律。
是神給予人世之禮,那份不可多得的力量降臨人間。十樂音起時,便是清算的開始。
那太陽的光是該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