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擡頭望着她，急迫的要她說不會離開。

桑餘隻是看着他，沒有半點答應他的意思。她低頭下來，“背上的傷現在還疼嗎？”

哪吒不滿她的轉移話題，徑直去拉她的手，才握住她的掌心，就聽到她嘶了一聲。哪吒慌不疊的松開，仔細去看她手心，依然還有些青紫。

都是他掐出來的。

哪吒以往對這些并沒有什麼太多的實感，就算見到對方痛苦，不等他去察看，就已經滿面恐懼的逃走了。

他頗有些心虛的别開眼，見到被桑餘放到一邊的藥瓶，拿過來，徑直拉過她的手腕。學着她之前做過的，笨拙的挖出内裡的膏藥給她上藥。

哪吒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他自小法力強大，又有混天绫和乾坤圈，除卻石矶的那回，沒有什麼危急時刻。受傷對他來說還是個新鮮事兒。

李靖下手再狠，放在别人身上卧床不起的傷勢，在他這兒不過是皮肉傷。

但眼前人卻不一樣，對他來說無關緊要的傷勢，卻能要她的命。

她的掌心白皙軟滑，隻是指尖的青紫，還有掌心的紅腫，使得看上去有幾分觸目驚心。

桑餘見着哪吒停了塗藥的動作，轉而捏她的手掌，“怎麼了？”

“看看骨頭有沒有事。”

哪吒悶聲道。

之前金吒的話提醒他了，凡人骨頭要是斷了，若是不及時醫治，一輩子都麻煩。他順着掌骨捏，一路往指尖去。

她手掌是綿軟的，一派的溫柔，完全将外來的力道包容在内。但是再往下去，就是柔韌的筋骨。綿裡藏針一樣的抵住侵入的力道。

“你懂醫術？”她看着哪吒捏着她的手掌，他掌控力道依舊不太熟練，不過依然還是執拗的把力道放輕。

哪吒搖頭，“不會，”

他依舊低着頭，像是說什麼平常的事，“我見過不少骨頭。骨頭的好壞能分辨的出來。”

桑餘聽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哪吒頗有些疑惑的擡頭，“你冷嗎？”

他天生體熱高，對冷暖變化并不敏銳。哪怕現在光着膀子他都沒什麼感覺。

“有點。”她答道。

哪吒起身想要去拿衣物，才起身想到桑餘才來家裡，自然是沒有準備她的衣物。

他沒有猶豫，徑直靠到她懷裡。

桑餘嗳了一聲，有些奇怪，不過也抱住他，“是傷口疼了？”

哪吒說沒有，“我天生體熱，你要是冷，抱抱我可能會好些。”

說着，他往她的懷裡擠了擠。

學着在乾元山裡看過的，那些互相擠在一起取暖的貓兒和她擠在一起。在懷裡這樣還不夠，幹脆伸出手，徑直抱住她的腰。

桑餘有些好笑，她從善如流，抱住他。

哪吒人雖然叫人哭笑不得，但是身上的确暖烘烘的。因為後背上塗了藥膏，所以他臉頰朝裡，貼在她的胸口上。

比她高得多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傳來，之前激起的那層涼意在他的體溫渡過來之後，很快的就平伏了下來。

過了好會，哪吒才又拿起她的手查看，骨頭沒有事，不過淤青的的确确有。

細白的肌膚下紫紅相間的淤青看着觸目驚心。

是他幹的。

他學着她剛才對他做的，挖了一指頭的藥膏擦在她手上的淤青上。因為是頭回做這種事，所以手上格外笨拙，弄得她手上到處都是。

哪吒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可能是覺得藥上的越多，效果越好，她一整隻手上幾乎都是藥膏。那股藥草味兒幾乎能熏得她眼淚下來。

哪吒很是滿意的點頭。

“一點點就行了。”桑餘哭笑不得，想要找個什麼把手上多餘藥膏擦一擦。

哪吒看出她的意圖，抱住她那條胳膊，“不許動。擦掉就不會好了。”

“那也不用上這麼多，一隻手都是，我不好做事的。”

“那就不做。”

哪吒嗓音清脆，答得飛快。

過了好會，哪吒悶聲道，“當時我不是故意的。”

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哪吒說的是最初的那天。

“那時候你突然出現在那妖物的巢穴附近，身上氣息不同常人。我便把你當做妖物了。”

“我知道。”

桑餘答道，她嗓音平靜，但是手掌卻細微的顫抖。

“你已經說過了。”

她不看懷裡的小少年，“當時的情況，真人也都已經和我說過了。我都知道的。”

哪吒噎住，似乎全身所有的力氣都被無形的兜罩住。怎麼樣都施展不出來。憋悶的厲害。

他從來就不是個願意受束縛，不管是誰的，都不願意。

他從她的懷裡擡頭，兩手徑直扶住她的頭顱，逼迫她看着自己。不給半點逃離開的機會。

“我知道你一直在怕我！”

哪吒咬着牙，喘氣緊緊的控住她的頭，“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雖然你一直對我笑，但你就是在怕我，在躲我！”

“當初你是我所傷，我從未隐瞞過，你既然怕這個，那麼——”

他伸手虛空一抓，原先和衣物混在一塊的乾坤圈嗡的一聲回到他的手裡。

随即他就把乾坤圈往她手裡塞，“你砸我好了。砸回來，你也就不用再想着當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