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着她低頭下來,手上又捏了下。
這次比剛才力氣還要大點,桑餘嘶了一聲,差點痛叫出聲。
“桑餘姑娘?”
她這般,對面的金吒見着不對,大步過來,徑直拉過被哪吒拉住的手。低頭見着手掌紅腫,指尖也是帶着點兒青紫。
“哪吒!”
金吒倒吸了口涼氣,看向一旁的幼弟。
哪吒被金吒這麼一怒斥,咬緊嘴唇。滿是委屈倔強的望着金吒。
“我先離開一下。”
桑餘知道不能看人出醜的道理,握住紅腫青紫的手,對金吒低聲道。
金吒明白她的用意,越發的愧疚難當。
“姑娘暫且先去歇息,待會我會親自過來賠罪。”
桑餘輕輕點頭,轉身離開。被哪吒捏過的手疼的很,哪吒的力氣簡直恐怖,尤其他還不怎麼會控制自己的力道,他自認小力了,也把她的手捏的紅腫。
她握住手,哪怕強忍着,還是吸了幾口涼氣。
金吒目送桑餘離開,等人走了之後,他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看哪吒,“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麼?”
哪吒仰首,眼裡全是委屈不解,金吒見狀,咬緊後槽牙,“如你所言,你把桑餘姑娘錯認做妖物,差點傷她性命。你知不知道你做錯了?”
金吒雖然和幼弟相處的時日不算很長,但也明白這個弟弟出手狠絕。對待妖物,從來都是死手,半點不留活路。
即使那個姑娘不說,金吒也能知道當時她是如何命懸一線的。
“我認錯了,但是我已經禀告師父了,師父也已經把她救回來了。”
“何況我也已經和她賠罪過了,這等事,大哥就不要提了。”
“你如何賠罪的?”
“我送了她辟火珠。”哪吒道,“她收了,既然收了,那就是既往不咎。”
金吒一哽,而後額頭青筋都幾乎爆出來,一跳一跳的疼。
金吒深深吸了口氣,都能未能平複自己方才聽到哪吒這話的震撼。
師尊文殊廣法天尊對他教導甚嚴,養出了金吒溫潤守禮的性子。
若是降妖除魔,金吒絕對不會手下留情。但對于手無寸鐵的凡人,是萬萬不能動手。這是底線,也是道義。
現如今聽到哪吒這話,金吒刹那間幾乎眼前發黑。
金吒咬住腮,勉強住自己的心緒,忍耐着問哪吒,“那她說了既往不咎了嗎?”
哪吒一愣,但随即他道,“禮既然收了,那就是這個意思,何況這等小事,她不該抓住不放。”
金吒這下真的兩眼發黑,連帶着整個人都往後踉跄退了一步。
“哪吒!”
金吒忍不住了,提高了聲量怒叱,“你方才說的那都是什麼話!什麼叫做這等小事?傷人性命難道是小事嗎?”
“我且問你,倘若她真的為你所殺,你待要如何?”
哪吒陷入短暫的迷茫,頭腦裡刹那間一片空白。
金吒見他滿眼的茫然,怒火更甚。
“你該不是覺得,若是那姑娘真的死了,便是無事發生?”
哪吒望着兄長的怒容,費力的思考。
他從來沒想過她會死在他手上。連着呼吸都一窒,胸口憋悶的厲害。
“她沒死!”
金吒被這話嗆得滿面漲紅,出了這等事,按道理哪吒的師父,也是他的師叔要進行懲戒。但是看哪吒這樣子,師叔太乙真人别說懲戒,恐怕是半句重話都沒說過。
“所以你便認為此事就無了?”金吒怒火越發高熾。
“哪吒,傷人性命從來就不是小事。”
“她不在乎。”
哪吒仰首對着金吒道。
“她也沒提過。”
這話不知道是說給金吒,還是說給他自己聽。
一陣巨大的無力襲來。金吒身形都踉跄了兩下,往後退了一步,他不知道是叱罵哪吒頑劣,還是看看幼弟的腦袋瓜裡是什麼。
金吒無力裡,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師叔平日裡都教了哪吒什麼,以至于哪吒如此讓人束手無策。
“哪吒……”
金吒深吸一口氣,強忍下那股深深的無力。
“不是桑餘姑娘不提,便是她不在意。關于性命的事,怎麼可能不放心上!”
見着哪吒依然疑惑的雙眼,金吒隻好換了個說話,“倘若是你,差點讓人傷了性命,你難道不會放在心上麼?”
哪吒卻是笑了,面上眼裡全是桀骜和傲氣,“倘若有人真的要取我性命,也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若是沒有,他死。有的話,我死便是。”
金吒險些一口血吐出來。
他深深的扶額,那話本意,是想要哪吒設身處地想想。誰知哪吒腦子裡的想法格外與衆不同。
“罷了。”金吒撐着額頭,原本的怒火全都成了深深的無奈。
“那姑娘不提,并不說她不放在心上。”
“她不是你,也不是好鬥之輩。”
見哪吒還要開口,金吒截斷了他的話頭。
他歎了口氣,隻覺得頭痛欲裂。回家的時候,他就已經從母親那裡得知了些許哪吒在亳城做的事。
當時他隻是覺得哪吒隻是沖動,下手欠考慮。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此事哪吒占理,隻不過是下手狠辣了些。
現如今看來,是他想左了。
哪吒連最基本的人情道理都不明白。
金吒無力之餘,又有些納罕。
這些師叔難道都沒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