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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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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說,你這上海話說的一股黃土味。”黃河河道裡的黃土味。

在喧鬧與嘈雜中,一半是說話聲,另一半就是各種各樣的笑聲,一點點真,一點點假,一點點阿谀再加上一點點卑微,讓陸定遠土匪般豪放的笑聲隻有羅夕宸一個人聽得見。

這樣虛以委蛇的場合,陸定遠其實并不想參與,在回來的第一頓早飯上,四太太告訴他明天設宴為他接風,他拒絕過:“母親,您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回來了嗎?”

在船上,他想的對策是在上海藏起來。春望計劃在陸定遠離開時就已經全面啟動,江濤主要負責的是上海地區,從他交給陸定遠的情報分析報告來看,上海不久之後必有一戰,華北局勢也愈加危急。隻要能在租界裡等到戰事開打,南京就一定需要陸定遠帶兵支援上海或者在華北牽制敵人,到那時他就不需要去軍事參議院當那個沒有實權的參議,順理成章地回到并州城了。

但四太太一句話就戳破了陸定遠的天真,“你以為藍衣社那些人是吃閑飯的嗎?你堂堂陸軍少将,答應了去任職卻在上海躲躲藏藏,顔面何存,信譽何在?這樣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亮相,莫說是二十多年你第一次來上海,就是我們母子六年不見,你在上海多留些時日陪陪自己的老母親,難道還比不上去南京領那一張廢紙重要?”

“中國人,百善孝為先。”四太太語重心長地看着陸定遠,教給了他第一個人生道理,也是他留在上海最好的理由。

與客廳相連的飯廳随着那扇紅木門被推開,四桌洗上,鋪的是雪白的桌布,杯盤碗筷皆是銀的。四太太請客人們上座,客人們謙遜着推辭了好一會才坐上了各自的位置。陸定遠和羅夕宸沒有跟着四太太做在第一桌,反而坐在了租界各公使坐的那一桌。

法國公使在陸定遠落座之後就用法語與他搭話:“陸将軍,很高興能在這裡見到你,我的老師對你的回國有些遺憾,他很希望你留在法國,因為你身上有着和法蘭西人一樣的浪漫。”

“你的老師?”

“安德烈曾經是我的老師,他在中國待了很多年,但是我覺得他跟中國人待的太久了,已經不像一個法蘭西人了。”

“我不知道你們法蘭西人所說的浪漫是什麼,我隻知道在中國,有一種浪漫叫‘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很喜歡這種浪漫。”陸定遠的法語已經很流利了,但他這時卻換了國語。

“但是中國有句古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法國公使也用了國語,盡管他的國語有些生澀。

怪不得那個帶着蘇北口音的宋太太說是沖着這裡的大司傅來的,原來公館的廚子最拿手的是淮揚菜,幾道菜端上來都是淮揚名菜:先是幾道擺盤精緻的冷菜,鹽水鵝、醉蟹,涼拌馬蘭頭。

陸定遠夾了一塊鹽水鵝放在羅夕宸的碗裡,接過法國公使的話頭說道:“所以他們不夠浪漫。我的老師曾經說他最讨厭這句話,他說中國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因為說這句話的人太多了,喜歡‘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句話的人太少了。”

羅夕宸的腦海裡浮現的是孫希麟那張不苟言笑的臉和挺得像旗杆子一樣直的背,也隻有他才能說出這樣的話。

“公使先生吃的慣中國菜嗎?”

趁着雞火莼菜湯和白袍蝦仁端上來的功夫,陸定遠轉換了話題。

“安德烈說中國有很多菜系,每一個地方都有每一個地方的特色,同時也藏着不同的文化,這一點我很認同。”顯然,法國公使還沒有從淮揚菜裡吃出江蘇的文化。

日本公使似乎比法國公使更有心得,他嘗了一口湯之後滿意地點頭,還誇耀了一番自己對中國文化的熟悉,“我記得中國的文人在作詩的時候經常提到莼菜,用莼菜鲈魚來表明自己想要辭官歸隐。”

陸定遠連眼皮都沒擡一下,全副注意力都在那一桌的美食上。他對日本人的冷淡桌上的每一個人都看得出來,但那日本公使卻裝作沒看到一樣繼續說:“陸将軍這次回國,是要喝莼菜羹呢還是壯行酒呢?”

與法國公使談話,陸定遠是彬彬有禮的紳士,但是回答日本公使的問題,他卻像小開一樣輕蔑地笑道:“這位東洋來的日本公使先生,我想你們的情報部門應該告訴過你,我沒上過學,不是文人,也聽不懂什麼莼菜羹壯行酒,在座的每一位應該都清楚,我隻是途徑上海,回來看看我母親,過幾日就會到南京就任軍事參議院的參議。不過喝湯呢,我喜歡并州人吃完打鹵面之後的那碗面湯,喝酒的話我現在很想念并州城丹江河河水釀出來的高粱酒,和你們的清酒比起來,那味道......怎麼說呢?”陸定遠閉上眼睛想象,仿佛已經嘗到了烈酒穿過喉嚨的感覺,“啧,你喝了就知道了。”

桌上的其他幾位公使和外國商人都因為陸定遠迷醉的表情對那連個名字都沒有的湯和酒産生了興趣,甚有位很喜歡中國菜的外國吃家甚至饒有興味地問起了那個“面湯”的做法,陸定遠故作神秘地不肯說,吊足了一桌人的胃口,以為那是一種不可外傳的秘方做的湯。

羅夕宸實在看不下去了,便替諸位解密:“就是煮完面剩下的水。咱們并州城種小麥的,面食居多,不像南方吃的米多,飯後喝一碗面湯是助消化的,按老人們的說法,叫‘原湯化原食’。”

一桌人聽了羅夕宸的解釋才明白,紛紛哄堂大笑。

接連又上了幾道熱菜,軟兜長魚、松鼠鳜魚、文思豆腐羹、清炖蟹粉獅子頭等等。主桌基本都是四太太生意上的朋友或者票戲的票友,不知什麼緣故說起了京劇昆曲,想讓四太太為大家唱幾句,四太太借許久沒練生疏了推辭着,卻拗不過幾位朋友的盛情邀請,真準備答應下來,陸定遠卻端着一杯酒過來了。

“各位叔伯阿姨,長風久居并州,又在法國旅居了幾年,第一次來上海,見到母親有這麼多肝膽相照的朋友,作為晚輩,長風敬各位長輩一杯,謝謝各位在上海對母親的關照。”說完,陸定遠就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既然母親怕嗓子生疏了對不住各位,那我這個兒子就替母親給大家唱兩句助助興。”

“沒想到少将軍也會唱曲,不知将軍唱的是什麼角,又要唱哪一出戲呢?”席間一位穿素色長衫兩鬓略顯斑白的長者問。

“同我母親一樣,老先生想唱出什麼呢?”

“正好我是唱生的,那就《武家坡》?”

陸定遠作了個揖,“獻醜了。”

老先生也輕輕嗓子。

“那蘇龍魏虎為媒證,......”

“.....”

“這錠銀子奴不要,與你娘做一個安家的錢,買白布、做白衫,買白紙、糊白幡,落一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

陸定遠雖然在與那老先生對唱,眼睛卻時不時瞥向日本公使,似乎他才是調戲王寶钏的軍曹,一折戲唱下來,連羅夕宸都數不清陸定遠給了那日本公使多少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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