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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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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來上海,匆匆一瞥,陸定遠隻看見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但這一次,他看見原本是陸公館的穆公館燈火通明,隻為迎接他這個長城戰場上一戰成名又身負重傷,不得已去法國養病的少将軍。但他最想去的地方還是兆豐公園附近的那間公寓,不知道那地方是不是還和曾經一樣散發着淡淡的黴味。

這樣算來,他已經不能算是第二次來上海了。

母親為他準備的是一身凡立丁面料的淺灰色西裝,穿在身上極合身,陸定遠便猜測是母親也派了人在巴黎盯着他,不禁調侃道:“你說是不是我在巴黎一天上幾次廁所,母親都知道。”

羅夕宸笑而不語,她在十幾條領帶裡選出一條淺藍色帶格紋的領帶遞給他,“這個行嗎?”

陸定遠穿好馬甲,套上外套,從鏡子裡瞥了一眼,又掃一眼其他的領帶,“那條藏藍色的不好嗎?”

“這種社交場合搭配亮一點的比較好吧。”

“就這個,夕宸的眼光比你好多了。”四太太突然出現在門口,她是來催促陸定遠趕緊下樓去的,但是看見羅夕宸還穿着平日裡穿的普通樣式旗袍,輕皺了一下眉頭,進門拉過她的胳膊又往門外走,“怎麼還穿着這一身呢,走,我給你備了好幾件衣服,你去挑一件,讓他們都看看我的兒媳有多漂亮。”

陸定遠接過羅夕宸選的那條領帶,笑着問:“那我呢,我就這一身嗎?”

“你還想要幾身呢?穿什麼不都是一個樣,就這麼湊活穿吧。”四太太在門口站定了,匆匆回他一句就拉着羅夕宸消失在走廊裡。

他知道母親一向喜歡這個她自己親自挑選的兒媳,隻能苦笑着搖搖頭,心裡卻是從未有過的開心。久别重逢之後通常會是兩種結果,疏遠的依舊疏遠,甚至更加疏遠,但幸好他遇到的是另一種,他不得不再一次慶幸,幸好有羅夕宸在。而上一次他這樣慶幸,是在得知沈初霁被炸死的消息之後,麻木地往返于駐地和家之間,他慶幸自己還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還有一個人在等他。

打好領帶之後,陸定遠走出房間,站在樓梯口俯瞰正廳東一簇西一簇的賓客,西裝革履配斯的克,身邊再挽着同樣有淺色頭發的一位外國女人,不是租界的外國公使,就是在上海經商的洋人,但大多數還是操着各地口音的中國人,男男女女的簇成一堆,像是丹城山上這一團、那一簇的野花,但是笑得花一樣的面皮下藏着怎樣惡臭的膿水就不得而知了。

羅夕宸恰好在這時換好了衣服,站到他身旁打量着樓下陌生的客人。

“我就說你逃不掉吧。”他站在這就是為了等羅夕宸的,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以夫妻的名義挽着胳膊出現在人前了。

“你慘了。”羅夕宸學着陸定遠幸災樂禍的樣子低聲說。這與她一貫的穩重極不相符,陸定遠顯然也注意到了,驚訝地将視線從樓下賓客的身上轉移到羅夕宸的臉上。她已經決定離婚,就不想再以陸太太的身份出現在這樣的公衆場合,但是四太太在聽到他們将要離婚的消息後表示了堅決的不同意,以為是陸定遠的原因,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說:“孩子,你放心,等宴會結束了我替你罵他一頓,讓他趁早斷了這樣的念頭。”

“你都說了?什麼都說了?”

羅夕宸知道他指的不僅是離婚的事,還包括他們這幾年一直保持着名義上的夫妻關系這件事,于是點點頭,依舊是與她毫不相關,急切地想看他被自己母親訓斥的樣子。

曾經,她無數次小心翼翼地期待他們之間的關系會在某一天睜開眼睛之後發生改變,但是六年間他們隻是家人,從未有過絲毫的靠近。見到沈初霁之後,她一度想把自己積攢的失望發洩在她身上,卻越來越清晰地看見她身上太陽般灼人,夕陽般溫柔的光芒,她驚訝這兩種永遠不會在同一個時間看到到光芒怎麼會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卻在畫布上為斜卧在窗邊赤着身子的女人身旁加上一簇山茶花時找到了答案。當她收起畫筆打開畫室的門時,窗簾全部拉上的昏暗的畫室裡又洩進一束同樣的光芒——門外,是穿着被汗水浸濕的白色短褂的陸定遠。

她那時就明白了,他們是如此地相似,甚至有着同樣的靈魂,而她注定無法與他們靠近。她曾經以為說出“離婚”兩個字對她來說會是天塌地陷的絕望和沉重,但迎着初升的太陽說出那句話,她卻覺得自己也在冉冉升起,擺脫了一切負重跳出了那地平線。

“你會說上海話嗎?”羅夕宸的語氣裡帶着一點小女孩的俏皮。

“我也是第一次來上海。”

“騙人,翰宸出國前你來過一次,你親自開的飛機。”

陸定遠默默腹诽:羅翰宸你真是個大喇叭,還是個不會說人話的大喇叭。他又想起了羅翰宸對自己的形容——柔軟,這真不是什麼好詞。

四太太從他們身後走過來,一邊催促他們下去,一邊調整自己的表情,在用笑容堆起和善和高興之前,她瞥了陸定遠一眼,卻并沒有多說什麼。

陸定遠挎起自己的胳膊,一揚頭,示意羅夕宸下樓。羅夕宸便挽着他的胳膊,提起裙擺,同他一起走進喧鬧的正廳。

客廳裡的家具都是紅木的,沙發上的靠枕套的是羅夕宸工廠裡生産出來的潞綢,人一坐上去,就像陷在棉花裡,就連桌上放蜜棗瓜子的漆盒都是螺钿的。

四太太特意換了一身寶藍色的潞綢旗袍,還有兩級台階沒下去就與附近一位太太用一口流利的上海話寒暄起來:“宋太太,侬可算來了,我剛剛下來轉了一圈都沒看見侬,還以為侬不來了。”

“那怎麼會,就沖侬這穆公館的大司傅,我也一定要來。哎呀,侬這身旗袍看起來蠻好的,哪裡做的?”宋太太的上海話有一些蘇北口音。

“我跟侬講過的呀,阿拉并州的潞綢,我家夕宸把潞綢生意都做到上海來了,原先在綢緞莊裡賣,現在生意做大了,有了店面,開了公司,就在霞飛路上,下次我帶侬去。”四太太誇耀起自己的兒媳,比說起自己的兒子還要自豪,她将身後的羅夕宸攬上前,向宋太太介紹。

宋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番羅夕宸和陸定遠,眼神中盡是羨慕,怕他們聽不懂上海話,特意換了國語:“真是不得了,長得好還會做生意,小少爺也是儀表堂堂,年紀輕輕就做了将軍,四太太你有福氣呀。”

“您過獎了,在我們并州城啊,您這個面相一看就是富貴相,有福氣的很呢。”陸定遠用他記憶裡僅存的碎片拼湊出一句并不标準的上海話。

宋太太聽到陸定遠會說上海話,驚訝中更顯興奮,“陸将軍也會講上海話?”

“小時候就想來上海,學了一兩句,講得不好,全都忘記掉了。”

陸定遠陪着說笑了幾句,就帶着羅夕宸去了别處。羅夕宸仍舊挽着他的胳膊,側頭仰視他,“你真會講上海話,小時候學的?”

“随口胡編的,這你也信?”陸定遠四處張望着,想找一個地方坐下,卻又覺得哪裡都坐不下,坐在哪裡都不合适,低頭對羅夕宸說:“羅小姐,我跟侬講,今天這宴會上不管有多少牛鬼蛇神,有我在,侬就不要害怕,侬曉得伐。”

羅夕宸被陸定遠的上海話逗笑了,“這就是你三天學的上海話?”

陸定遠這次換了并州話,“學了幾天不記得了,你就說咱這上海話說的地道不地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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