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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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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定遠沒有看過《紅與黑》,他不知道于連到底有多大的魅力能夠讓一個女人如此愛他,但他終于知道,他再也沒有資格去嫉妒這個已經死去的飛行員,也沒有立場去責備沈初霁沉淪在永失所愛的痛苦裡作繭自縛。

當沉沉的夜裡再也沒有了一絲聲響,沈初霁合上那本《紅與黑》,想鑽入陸定遠的懷裡,他卻說想下樓倒杯水喝,便再也沒有上來。

第二天,雨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天。外面已經黑透了,陸定遠才推門進來。桌上的早餐一口沒動,沈初霁仍舊穿着昨天晚上的睡衣,她站在窗邊,手伸出窗外,雨水打在手掌上。

“你一天都沒吃東西嗎?”說着,陸定遠脫去身上的雨衣,“我一直很好奇,你為什麼喜歡下雨?”

“天氣不好的時候,飛機隻能待在停機坪,飛行員就隻能留在地上。所以我經常祈禱,什麼陰天暴雨、大雪冰雹,通通都趕緊下,不要讓飛機飛上天。”

他從懷裡掏出一份生煎放在桌上,但是沈初霁絲毫沒有要吃的意思。她腳步踉跄,去書房,拿了藥箱出來,把他推在沙發上,脫下他的西裝,解開馬甲和襯衫,露出腹部處理得潦草的傷口,他這才反應過來,她在窗邊不是為看雨,而是在等他回來,進門之前他用雨水洗去手上的血迹,她全都看到了。

“我要是不回來,你打算在窗邊站多久?”

“站到明天早上,對面那層樓上的人就會确認我已經是一枚棄子,一槍射中我的腦門。不過你放心,你出去,沒人跟着。”沈初霁剪斷已經被血浸透的紗布,看見子彈還在血肉裡,就用自己的那把手術刀劃開傷口,取出子彈,又換上新的紗布。

直到昨天他們還是那麼的纏綿、缱绻,今天晚上回來家裡就成了西伯利亞平原,氣氛冷的出奇。但他還是答應了明天陪她去看電影。

上午出門的時候,沈初霁主動挽着陸定遠的胳膊。整整一天,她拉着陸定遠在福州路東走走、西看看,興奮地像是小孩子趕廟會,看見什麼都新鮮。

明明是同一條路,但東西兩段卻是截然不同的風景。福州路的東段開着各種各樣的書店,開明書店、亞東書局、商務印書館等大書店、出版社聚集在這裡,《申報》《時報》《商報》等報刊也在這裡,還有許多舊書店、書攤也散落在這條街上。如果說福州路東段連空氣裡都飄着墨香,那麼福州路西段彌漫的便是脂粉之氣,上百家妓院開在這裡,達官顯貴,文人雅客,布衣白丁,都喜歡這,眉目之間除了傳情,還有一種既危險又迷人的東西——情報。沈初霁就是為了這種東西才來上海的,但在所有人眼裡,她不過是從督郵街上的私娼變成了上海灘“持證上崗”的長三。

1942年,上海的夏天并不比重慶好多少,熱得人骨頭都發癢。沈初霁提着一個小行李箱來到上海,并沒有立即去軍統上海站為她安排好的那家妓院,而是從福州路東邊開始逛,穿梭在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之間,指尖劃過書脊。她曾經想過,如果沒有戰争,不做戰地記者,她也一定會成為出版社的編輯。

太陽收盡最後一縷餘晖的時候,她走到西段的會樂裡,拐進了一個陰影裡的弄堂。那天之後,她再也沒有進去過福州路的任何一家書店。

這次,她仍舊進去一家書店,指尖劃過書脊,往事流轉,卻沒有一本書能夠留住她的目光。陸定遠瞥見了一本《紅與黑》,好奇地讀了起來。沈初霁在對面透過書的縫隙看着他,随便把那書架上的幾本書從自己這一面往外推,推到陸定遠眼前,以為陸定遠要過來抓她,一個轉身轉到别的書架後面,跟他玩起了捉迷藏。沒想到陸定遠似是看入迷了,眼盯着書,一動不動,沈初霁覺得無聊,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

吃飯的時候,沈初霁專挑人多的酒肆茶樓,滔滔不絕的跟他講這幾年她在上海待過的妓院,去過哪些酒吧喝酒,哪裡的咖啡廳不錯,曾經在哪看過一部電影印象深刻,誰家的特色菜非常正宗……她亢奮的好像上海的宣傳大使,但一直到晚上他們走進電影院,陸定遠始終都冷冷的,不想說話。

電影剛開始沒多久,沈初霁就說她要去衛生間,直到電影快要結束才回來。出了電影院,陸定遠見她臉色蒼白,她便匆忙說是自己吃壞肚子,買藥去了。

但是一進家門,陸定遠就指了指沈初霁裙擺上的血迹說:“你做事還是那麼不幹淨。”

沈初霁見他挑明了,也不再隐瞞:“你要接頭,卻不處理尾巴,那就隻能我幫你引開了,況且你昨天一天行蹤不明,我當然要回去受罰。”

本以為那天殺掉那個穿長衫的男人會是沈初霁的最後一個任務,任務完成後她就會在需要的時候成為替罪羊,悄無聲息地死在沒有人知道的角落裡。但是陸定遠無意間邀她去喝酒反倒推遲了她的死期。沈初霁就這樣接到了她的下一個任務——接近陸定遠,防止他聯系并州城舊部。

前天晚上,陸定遠把沈初霁一個人丢在二樓的卧室,去了書房,故意睡在沙發上,又在清晨的時候遮遮掩掩地出門,沈初霁都知道。她早上下樓來,翻遍了整個一樓,隻發現了一張舊電影票。

“我記得你說過,這裡每個月會有人來打掃一次,但是隔壁的黃太太說那個管家上個月來了兩次,書房打掃得那麼幹淨,卻偏偏留了一張電影票在抽屜裡,5排6座,和你今天坐的位置一樣。”沈初霁端着酒杯坐在沙發前的茶幾上,用比刀刃還要鋒利的眼神看着陸定遠。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把我送進你們保密局。”陸定遠沒有絲毫的慌張,反而從沙發裡坐直了,用同樣逼人的眼神看着沈初霁。他們好像在用眼神厮殺。

“我總覺得你很像我在審訊室見過的一群人,”終究是沈初霁敗下陣來,不敢再看陸定遠的眼睛,起身去拿酒,“審訊人最厲害的手段是什麼你知道嗎?不是那些殘忍的刑具,而是他們的嗅覺,他們幾乎是靠着本能嗅到人們藏在内心深處的私心,然後再用卑鄙的手段把他們挖出來放大,可是總有些人無懈可擊,有一次行刑之前,我問過一個人,值嗎,他說了一個可笑的詞,信仰。如果是你的話,你會背叛你的組織嗎?”沈初霁給陸定遠倒了杯酒,放在他面前。

“那我應該會因為有那種想法羞愧到自殺吧,索尼娅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救的我。”

“原來我那天是在跟信仰吃醋,但我還是羨慕你。我所遇見的,都是會把我推向深淵的人。”沈初霁搖着杯裡的酒,透過杯中黃色的液體看着陸定遠,慘淡一笑。

“你也是人,是非心,辭讓心,羞惡心,恻隐心,能不能守得住而已,何必羨慕我,路都是自己選的。”

“我,有的選嗎?”

“你不是已經選了嗎?今天那麼多話不是白說的吧?”陸定遠拿起酒杯,把自己埋進那張沙發椅裡。

沈初霁今天對陸定遠說的每一個地方都是保密局在上海的秘密聯絡點或者情報中轉站,這是她獨自偵察了很久才收集的情報,“我沒有要選你。”

“我知道,信仰不是愛,不能放在一個人身上,但我代表我的組織感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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