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山祭還長,有得是機會。”謝枕回也望向他,視線還算克制,但也難掩好奇,“我自身雖然不通武藝,卻知曉能得寸姑娘青睐的年輕人少之又少,今日恰巧遇上,能否冒昧問一句江少俠師出何門?”
江焰琅知道遲早會有人問起這些,他早有準備,從善如流道:“師父常年隐于山林,不在江湖出沒,教我數年後又消失在林野間,如今我也在四處尋找他的蹤迹,可惜他不留名姓,實在難以查證,也不知道能不能借此機會找到一些蛛絲馬迹。”
他這番真假摻半的話很難挑出毛病,畢竟隐退山林的俠客并不在少數,許多不知名的門派也建于荒郊野嶺,總之要查也查不出個所以然。
謝枕回也知道再問身世有些失禮,于是轉向了身旁笑吟吟的葉離觀:“自顧自說了那麼久,你的朋友也等急了吧,不知這位少俠該如何稱呼?”
“少俠?”葉離觀連忙擺手,“當不起當不起,鄙人老矣,已經過了當少俠的年紀,叫我葉離觀就好。”
“葉兄今日才來?”得到回應後,謝枕回有些遺憾地搖搖頭,“見你二人彼此熟稔,我還說昨日宴會怎的沒見着,二位來此,有什麼想買的麼?”
“湊個熱鬧而已,”葉離觀攤手,“能看的新奇玩意兒肯定要多看點才好啊,畢竟也不知道能在這待多久。”
葉離觀說完就見謝枕回取出兩枚精雕的竹片,镂空的山水躍然其上,看着就貴重。
這精緻的東西拿在手裡都很有分量,江焰琅一臉懵地接了,正疑惑間就聽謝枕回解釋道:“我看江少俠一路都沒有武器傍身,正巧我也做些刀劍生意,挂着這竹箋,隻要路過我的鋪子便有人接待,不妨看看有沒有合心意的。”
江焰琅捧着竹箋,望向葉離觀:“這……”
“不要怕,接着吧,他的竹箋多着呢。”
身後突然傳來幽幽一聲,盡管刻意壓低了聲線,江焰琅還是立馬認出了這是寸心的聲音。
見他毫不意外地轉身,寸姑娘有些失望地蹦到謝枕回身邊,又東張西望道:“好少看到山莊這麼多人,這幾年冷清得要命,我都不想回來。”
“看來我們都趕上了好時候。”謝枕回沖兩人拱手,“那我也不打擾二位了,還有些生意上的事要處理。”
他們自然不會阻攔,寸心想必也是來找謝枕回的,對二人擺手後就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可沒走幾步她又突然回頭,明媚一笑道:“谷小姐好像在找你呢,你要是想找她就去邺清澤看看吧,以前她就挺喜歡呆在那兒的。”
江焰琅有些無奈,那盒子八成在谷年年手上了,他想早些拿到手上免不了找她一趟。
葉離觀看他為難的模樣,饒有興緻道:“看來這誤會頗深啊,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谷小姐都不甚在意,我也沒什麼所謂。”但江焰琅還是有些不爽,哼了聲道:“放心吧,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讓這個話題結束。”
他底氣十足,把葉離觀吓得不輕,他不知道在腦内構想了什麼畫面,忍不住抱禁了自己:“你……你想好了嗎?這事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而且你們的身份——”
“你在說什麼屁話?”
江焰琅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把葉離觀推到最近的小攤前:“葉兄,我要這個。”
葉離觀低頭,看了打扮怪異的攤主一眼,目光轉向破布上寫着“夜漫漫内力大補丸”幾個大字的瓷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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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來湊熱鬧,兩人看了一圈也就失去動力。
現在擺上的東西要麼就像大補丸一樣離譜,要麼就是看一眼就知道買不起的程度,和他們的錢财相去甚遠。
江焰琅也沒什麼想要的,他的心思全系在那塊木盒子上,葉離觀也有要事在身,二人便在演武場分别,江焰琅要繼續往上,到邺清澤碰碰運氣。
然而他的運氣實在不好,這個時節山中風雲變幻,黑雲轉眼間就布了半邊山,接着就是淅瀝的雨。
江焰琅恍惚擡頭,眼前是幹淨的石階,也沒人給他留一頂笠帽。
也不知道邺清澤還有多遠,現在回頭也隻有被淋個狼狽的份,他索性冒雨前行,用上輕功飛到邺清澤。
登上最後一級石階,眼前豁然開朗。
江焰琅被滿地近乎透明的淺色石頭晃亂了眼,短暫驚異後才看見一條不規整的棧道建在這片石頭上,通往中心的圓台。
雨點落下,砸出一片清冽水聲,他這才發覺這是一片水域,水清而淺,像是幻境中才會出現的景色。
江焰琅并未發現人影,或許都讓這突如其來的雨勸走了。
他獨享了這片寂靜,緩慢走上棧道,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等走進開闊的圓台,看見石頭上穿梭的小魚,竟然有種重入世間的錯覺。
江焰琅微微俯身,伸手想去接雨時身後忽地投下一片陰影。
掌心溫暖幹燥,他既沒有收手,也沒有擡頭,隻是看着水中倒影微微失神。
身旁遞來一個盒子,而後是于驚川冷淡如常的聲音:“在找這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