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焰琅很快恢複平靜,那一閃而過的慌亂卻沒能逃過葉離觀的眼睛,但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若無其事回應道:“明知故問麼?不是跟你說過原因。”
葉離觀也沒有拆穿,手一揚把飄搖不定的竹葉撈了上來,一松手扔到江焰琅頭上:“唉,沒想到再見面已是物是人非,師父竟然成了竊——”
江焰琅摸了葉子,眼疾手快地扔飛出去:“快閉嘴吧,你要想好好查案就少提和他有關的事。”
葉離觀的消息想必比他靈通,對蔔雲山莊的混沌局勢更是心知肚明,也不知道這場面對江焰琅究竟是好是壞。
“好吧,好吧。”葉離觀有些遺憾,于驚川的行動讓人捉摸不透,江焰琅也未必知曉其中内情,這裡又什麼都說不得,隻能聊聊閑天,于是他又問:“這次又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我都夠快了,誰知你還先我一步。”
江焰琅剛張口,又聽他恍然道:“啊,還真是明知故問,師父這麼大的動靜,你不追過來才怪呢。”
“……這還真是巧合。”江焰琅猶豫一陣,慢吞吞道:“我回浮金城的那晚,正巧碰上襲燭姑娘跳舞,有位不知死活的公子非要與她共舞,被扔出映燈樓後讓我和易家小少爺撿到了,本是無心搭救,誰知他是個百事通。”
“聽起來很可疑。”
葉離觀啧了一聲。
“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江焰琅似笑非笑,跟着嘁了一聲後又道:“不過這次是我出手在先,也懷疑過他别有所圖,可現在看來,他對我和易小少爺興緻都不大。”
葉離觀嘻嘻一笑:“聽你這語氣,看來還是師兄比較好。”
“是是,”他敷衍了兩聲,然後斟酌道:“可能他提起過……方與恩,雖說交往不深,但我始終沒法對他放下戒心。”
“那還真是匪夷所思。”葉離觀沉吟片刻,歎息道:“知道他什麼來頭嗎?”
江焰琅搖搖頭:“隻知道他叫長情公子,他說自小流離,學百家功夫,混迹江湖許久,來這裡也是想看看他的實力到了哪一層。”
因江焰琅“該說你和那位易小少爺大膽還是莽撞呢,也不怕被人賣掉。”
“可他也沒騙人,或許和我一樣。”江焰琅頓了頓,有些好笑,“是受我師父影響麼,看誰都覺得有異。”
葉離觀順口一問:“那師父現在身在何方?”
江焰琅不知該不該直接告訴他,斟酌一番後挑眉道:“說不定哪天就見到了。”
遠處忽然響起爆竹聲,止住這個話題。
江焰琅疑惑一瞬,就聽葉離觀道:“上來時聽侍道童說,今日山間開市,一直持續到開山祭止,你要有什麼想賣的物件也能去擺個小攤,什麼都行,就看能不能遇上有緣人了。”
“這是外來人之間的集會?”江焰琅若有所思,“要是蔔雲山莊的東西不合眼緣,還能通過山市交易,他們倒是考慮得周到。”
“山市在角尾門就開了,這次隻為做生意而來的人或許不少。”葉離觀咋舌,“往年山市在開山祭結束後才開始,這回還真是變幻莫測。”
“怪不得,昨日隐約聽見有位在江南經商的公子,也不知他做的什麼生意。”
見小師弟滿臉好奇,葉離觀又輕歎一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不是還在找人?說不定還能逮着兩個喬裝打扮的莊中人,他們也不會錯過好東西。”
江焰琅沒抱什麼希望,他覺得谷年年或于驚川都不會去這種場合,不過和師兄去看看也無妨。
可剛走兩步,江焰琅便猶豫了起來:“我們兩個就這麼光明正大地一起過去?别人問起來怎麼辦,總不能說你是我師兄。”
“有什麼不妥的,我是什麼不可言說的人嗎?”葉離觀眯着眼,笑得意味深長,“我看你确實受師父影響頗深,我又不是于驚川,你就告訴他們江湖偶遇得一知己不也很好?”
江焰琅:“……”
他果然是傻掉了,自從聽聞于驚川的消息以來他就開始膽戰心驚,都忘了自己來蔔雲山莊這一遭,不求名揚天下,隻是為了結識三兩江湖好友而已。
山市就在蓮池後方,看着距離他們不遠。
蔔雲山莊正豎起一根竹竿,上頭挂着的布面上有元寶圖樣,在陽光下熠熠生光,好不亮眼,倒是一眼就能讓人猜出那裡是什麼情況。
葉離觀走在前頭向他揮揮手,江焰琅頓時感覺無比親切,慢悠悠跟了上去。
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聚在竿下,一片空地後就是寬敞的石階綿延而上,一眼望不到頭。
江焰琅忍不住感歎:“山莊好大,難怪不得有如此盛名。”
身邊有人回應道:“蔔雲山莊就屬角尾門規模最大,階梯之上還有演武場和邺清澤,再往上走也看不見如此盛景了。”
江焰琅轉頭看向說話的人,這人左手背在身後,右手握拳放于腹前,語調也是輕緩溫和,一副文雅的書卷氣。
他正覺得有些面熟,就聽眼前這玉面公子笑道:“昨日匆匆一面,也沒來得及好好打聲招呼,在下謝枕回,有幸得見江少俠和寸姑娘的那場角逐,實在有意思。”
“是謝公子啊,”江焰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真是抱歉,我初來乍到認識的人不多,昨天又喝了酒,實不相瞞,坐下來以後我就暈頭轉向的根本不知道後面發生過什麼,都沒和别人聊上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