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今日映燈樓遲遲未點燈,我就猜到打燈舞要重現江湖,可惜還是來遲一步,沒占上最好的位置。”
“除非你跟着燭姑娘跑,不然哪兒來最好的位置!”
“哈哈哈,我隻是來浮金城暫住一晚,看來今年勢必運勢高漲——”
“那就提前恭喜這位公子了!”
恭喜之聲不絕于耳,襲燭身着輕盈舞衣躍出窗外,長綢随着她的動作墜下,又被風吹起,引起陣陣驚呼。
鼓聲在此刻敲響,襲燭随之而動,她的長綢勾上檐角,随即一躍而下,飄逸得如同飛燕。
她在喝彩聲中登上挂着燈籠的屋檐,手中長綢甩出,帶着淩厲的味道撞上斜方的燈籠,火星在其中閃爍,在她轉身時變成火苗,照亮一片紅瓦。
“好——”
人群因此沸騰,江焰琅為了不顯得那麼突兀,隻能敷衍地學着身旁的公子拍手。
襲燭姑娘固然曼妙無雙,偏偏他在此刻無端想起隻有月色的望三思,于驚川站在屋頂摘下一支玉蘭,低頭時眼神與他相撞。
那時分明萬籁俱寂,他卻覺得萬般喧嚣。
江焰琅屏息凝神,讓心頭雜念消散。
燭火又燃了幾朵,視線好了許多,他卻皺起眉頭,方才不舒服的對視似乎有了解釋——
這位襲燭姑娘相貌姣好,眼神卻如同一潭死水,無波無瀾,連笑容都有些僵硬。
可她舞姿飄逸,又繞着映燈樓一圈圈的跳,很難看得真切。
江焰琅看不起勁,正欲趁亂離去,窗口突然又被推開了。
一位白衣公子正搖搖晃晃地探身,待襲燭身影出現的一瞬,他面露癡迷縱身而下,仿佛尋死而去。
人群騷動,江焰琅倒沒什麼擔憂。
畢竟是映燈樓,聚在這裡的高手隻多不少,絕不會讓慘案在眼皮子底下發生。
可他想錯了,那白衣公子更不像吃素的,他恰恰墜到襲燭身邊,看似搖搖欲墜,實際在險峻樓台間如履平地。
他向襲燭行了一禮,又朝她伸手,像是無聲的邀請。可襲燭沒有理會,長綢多了幾分淩厲,和白衣公子擦肩,打亮他們頭頂的燈籠。
“什麼人啊!趕緊下來!”
“哪來的無恥之徒,别逼我們上去打人!”
“滾下來——”
白衣公子在各種叫罵聲裡無動于衷,他亦步亦趨跟着襲燭,又總慢她一步,倒還留有幾分風度。
底下的人可不這麼想,已經有人趁亂向他扔瓜子。他自袖中抖出一把折扇,打開來扇了扇,掀一陣微風化解仿如暗器的瓜子,又将長綢吹得仙氣袅袅,如在雲端。
江焰琅在美景中擋下一片瓜子,默默歎氣。
他這是什麼看不得熱鬧的體質,不出手也能吃暗器。
也不知道這位公子夠不夠厲害,他看似吃醉了酒,江焰琅卻覺得這人别有所圖,可大庭廣衆之下以身犯險,實在不是一步好棋。
盡管現在沒幾個人叫出他的名字,今夜之後必然名聲大噪。
或許這也是他的本意?
在江焰琅瞎想的時候,終于有人耐不住跳了上去與他纏鬥。映燈樓幾扇窗都打開,場面瞬間混亂不堪。
收拾殘局的姑娘們加入進來,襲燭的身影在她們掩護之下不知消失在哪個窗口。
沒了她,矛頭端端指向白衣公子。
可他不急不躁,目光落在虛無之中,似有淡淡惋惜,接着雲淡風輕接下飛來一劍。
他側身踩在襲燭剛打亮的燈籠上,搖搖折扇俯視衆人,正要開口說點什麼身旁的窗戶突然伸出幾道繩索,将他五花大綁拉入映燈樓。
事情發生得太快,連江焰琅都茫然一瞬,可沒等事态再次發酵,映燈樓的姑娘們就端了茶點勸離人群,連老乞丐也沒落下。
江焰琅假意離開,等人散得差不多了又回到原處,啧啧稱奇:“這映燈樓放江湖中也能自成一大派了吧,誰都要給她們幾分面子。”
“還不走?”老乞丐擡手趕人,“趕緊滾蛋,沒見這地兒今日不太平?”
“我還能吃虧不成?”江焰琅看着映燈樓,頗為感慨,“臨行前熱鬧過了頭,也不知是好是壞。早知道讓百家山莊替我占上一卦了,總覺得現在心欠欠的——”
江焰琅的預感成真,他手還沒放下就聽身邊砰咚一聲,那白衣公子就這麼被扔了下來,臉着地落在他旁邊,不知死活。
江焰琅看着地上的人沉默半晌,最終緩緩道:“……我還是現在就去找紅師姐算一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