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燈樓不是第一次這樣把人扔出去了。
鬧事的基本都是這個下場,醉生夢死一番後再被“請”出酒樓,雖不緻命,但身上的錢财多半保不住。
但老乞丐不做趁火打劫之事,他這乞丐做得比江焰琅還有原則,等那些劫财的再摸不到半點油水後,他就使喚江焰琅找客棧小二擡人,至于後續這些人會不會再被大宰一筆就和他們無關了。
“這可難辦了,”江焰琅撓頭,“我已經金盆洗手了耶,現在這麼大個人落在我面前,坐視不理是不是有違江湖情誼?要說這人搞破壞吧……好像也不算?我倒覺得襲燭一人單調了些,他一攪和還讓這支舞更精彩了。”
“為了說服自己編出一堆屁話來,早點滾蛋屁事沒有。”老乞丐嗤笑一聲,“我倒是忘了,你已經抱上别人大腿,我這遭老頭的話自然不會放在眼裡。”
江焰琅無語:“要不是為了同你告别我會遇上這些事兒麼?”
“是在下愚昧,不知道拍拍屁股走人這事兒要花兩個時辰。”
“……”江焰琅拍拍衣服,轉移了話題,“世道不太平,這位公子又是衆矢之的,要是他今夜出了事,我可沒法安心離開。”
“關我屁事。”老乞丐啐他,“沒錢就别在我眼前亂晃,看着煩人。”
江焰琅暗罵一聲無情老頭,把地上的白衣公子翻了個面。
對方一身白衣染了雜色,皺巴巴地也不知道上哪兒滾了幾圈,雖然狼狽但嘴角似乎還挂着笑,血迹從鼻子底下蔓延到下巴,除此之外沒有明顯外傷。
江焰琅評價道:“這家夥本事不小。”
老乞丐不理人,哼哼兩聲揣着手閉眼休息,眼不見心不煩。
江焰琅也沒指望他幫忙,他得趁着還沒人注意到這裡趕緊把人轉移走,最好别在這時突然冒出個人來。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他剛把人拽起來,後門就蹦出個人影,橫沖直撞地朝他們撲過來。
江焰琅迅速把人放下,刀即将劈到人時又猛地收住,神色複雜:“是你啊,易小少爺。”
“哇!江少俠!真的是你!”易明松摩拳擦掌,興奮溢于言表,“那日一别就沒了你的消息,我還以為你會出什麼意外,隻能在映燈樓後門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讓我撞上了。”
江焰琅的心情也很複雜,他和易明松頂多算得上是萍水相逢,被這般惦記,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什麼時候遇上不好,偏偏又在這種時候。
易小少爺對他的為難一無所知,指着地上的人驚訝道:“這不是剛才樓上追襲燭姑娘的人嘛?莫非是江少俠的熟人?”
江焰琅道:“不認識,這人就掉我面前,我看他做的也不是傷天害理之事,不如搭把手把人放在安全的地方。”
“我就喜歡好心人。”易明松贊許地拍他一把,“這公子做了大多人隻敢想卻不敢做的事,雖然不值得稱頌,也不至于人人喊打,都是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拜他們所賜江湖風氣越來越差。”
“現在不是叙舊的時候,”江焰琅擡起白衣公子的一條胳膊,“我得先把人搬走。”
易明松順勢擡起另一邊:“這不巧了麼,拐個彎就是我家馬車,保證安全可靠。”
“你就不怕幫的是個惡人?”
江焰琅還算有點警惕心,可易少爺顯然天真爛漫過了頭,幫一個出了風頭還來路不明的人風險屬實大了點,江焰琅可不希望和白子公子有過多牽扯。
易明松信誓旦旦道:“放心,我也是整個映燈樓打聽了一圈,這公子才來浮金城,這幾日混迹映燈樓,像是才聽聞襲燭姑娘的名号,一直嚷嚷着要看她是否名副其實,沒想到啊,如此難得的機會還真讓他逮着了。”
“可惜事與願違,他算是栽這兒了。”
江焰琅忽然察覺有視線落在他們身上,擡頭望去,是映燈樓高處的雕窗打開半面,襲燭半倚着窗框垂眸,仿佛與他對視。
江焰琅總覺得她眼神怪異,卻又說不上哪裡奇怪。
易明松也看了一眼,他的視覺雖比不上江焰琅,但他對這幾年的映燈樓熟悉得不得了:“快别看了,映燈樓裡的姑娘經常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上頭風景不錯,能見浮金城的萬家燈火,不過很少見襲燭站在那兒呢,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麼心情。”
江焰琅問:“除了跳這支打燈舞,她平日都不會出現在客人面前?”
“是的……吧,”易明松想了一想,“我家五年前搬來浮金城,那時關于襲燭姑娘的身份便衆說紛纭,這一年年的,她的神秘感與日俱增不說,還讓映燈樓也紅火起來。”
江焰琅沒再多想,他和易明松把人擡進馬車,門簾一閉就見易小少爺松了口氣,拍着胸口道:“呼,當着襲燭姑娘的面把人帶走,也不知道明日映燈樓下會不會出現狗與浮金城柳離岸乾坤懷古三十三門其二十五司土易家易明松不得入内吧?”
……這麼長的名字别人看一眼都會嫌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