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麽麽和青蕪等人也全都露出一副了然模樣,眨眼之間又全都遮掩了過去。
顧清晨帶着弟弟一邊啃着祖母親手替他們夾的鮑汁扣排骨,一邊為侯府裡的彎彎繞繞感到壓力山大。
活了兩輩子都隻是小老百姓的顧清晨表示:祖母到底說了啥?這一個個的又都明白了個啥?
哎,算了,想不明就混日子呗,能好吃好喝地過幾日,算幾日,依照他上輩子的經曆,女主親娘估計很快就要跟男主親爹鬧崩了,到時候他們兄弟還指不定能不能在武安侯府裡留到過年呢。
吃完午飯,薛兆姝讓顧清晨兄弟就在壽山居的暖閣裡歇了一會兒午覺,之後也開始興緻勃勃地教他們兄弟倆讀書認字,那“誨人不倦”的架勢,比李青蔭還更有興頭呢。
而另一邊,琢玉齋的岑夫子下午确實告了假,說是家裡有客人上門,不得不回去招待,名下的兩個學生,自然而然就被扔給了教授武藝的梁師傅。
吳振山得了侯夫人的傳話,沒精打采地到了演武場,遠遠看見兩位少爺在那兒練習射箭,心裡面那叫一個無奈,他就隻是一個笨嘴拙舌的武夫而已,怎麼就攤上這麼一個差事呢。
就在吳振山糾結着該如何開口時,顧清朗卻率先跑了過來,很是驚喜道:“吳統領,你從蜀地回來啦!太好了,你快來瞧一瞧我的箭法可有進步。”
确實太好了,可算是有人主動搭腔了。
吳振山步伐豪邁地走了過去,閉着眼誇贊道:“恩,有進步,五十米外都快射到靶心了,再練個幾年,估計都能趕上侯爺了。”
隻一聽能趕上自家祖父,顧清朗就高興不已,自信得沒邊道:“真的?哈哈哈,我遲早有一天會超過祖父的。”
梁師傅跟吳振山是同袍好友,這會兒隻淡笑着看他忽悠人。
顧清瑞瞧了瞧堂弟那離着靶心還有至少三寸遠的箭矢,再想一想祖父百米外能百發百中的戰績,很是無語地在旁邊翻了白眼。
吳振山暗自感歎,二房嫡出的大少爺,比起大房嫡出的二少爺,果然是更不好忽悠啊。
當然,大房嫡出的大少爺顧清朔,早就已經開始在軍營裡曆練了,去年還親自帶兵剿過匪,更是個文武雙全、勇猛果斷的主。
至于二房剛認回來的那兩位庶出少爺,暫時還看不出深淺,也不知道将來會是個什麼造化。
不過,既然侯夫人願意為了他們兄弟倆費心,想來顧清晨兄弟今後的造化,總歸是比呆在劉家村要強的。
武安侯府人口簡單,以上幾個少爺,便是第三代全部男嗣,剩下還有一位嫡出小姐,名叫顧清瑤,同樣是二房夫人所生,與顧清瑞同母。
說起來,武安侯府算得上是京城裡面難得不納妾的人家了,除了顧清晨兄弟之外,其他幾個全是嫡出。
至于顧清晨兄弟與劉雲雪的存在……,哎,也隻能說是造化弄人啊。
吳振山又不是特意過來誇獎顧清朗的,搭上話之後,便自然而然地将話題引到蜀地之行上。
顧清朗今年剛滿十歲,比顧清晨隻大了不到三個月左右,正是好奇心大過一切的年紀,咋咋呼呼不自覺地配合道:“吳統領,蜀道到底難不難啊?你們去錦官城的時候,有沒有去肖氏逆王的舊府邸看過?哦哦,對了,還有我二叔失憶時呆的那個村莊,是不是真的藏在大山裡面,不然怎麼這麼多年都沒人發現二叔的蹤迹呢?”
這一個個問題,真是叫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吳振山也隻能順着他的話,将侯夫人交代該說的都說了,其它的則是敷衍帶過。
至于侯夫人交代他重點要說什麼?
那當然是顧清晨兄弟在劉家村的可憐處境啊,不然還能有什麼?
顧清朗也不知真傻,還是假傻,聽吳振山說完,竟時而煞有其事地維護道:“那劉家人實在可惡,當咱們武安侯府的子嗣是他們家的長工不成,小小年紀就要被指使着幹農活,還不給吃飽穿暖!”
時而又幸災樂禍道:“劉家那老婦,對着一個小娃娃使這樣的下作手段,竟然就是為了貪二叔給的那幾兩束脩銀子?啧啧,這麼說來,那兩個小子沒正經讀過書,豈不是連字都不認識,學識比我還差呢,哈哈哈。”
吳振山聽了這話,恨不得替自家侯爺一巴掌呼他腦門上,這有什麼值得驕傲的,人家說不定很快就能超過你了,到時候你還是墊底的那一個。
跟顧清朗這個缺心眼不一樣,旁邊站着的顧清瑞,卻從始至終都隻是神色淡淡地聽着,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等到吳振山講完之後,他才懶洋洋地擡眸,意味深長地看了吳振山一眼,頗有些心機深沉的架勢。
吳振山被他瞧得心頭發堵,再一次暗自感歎道:二房嫡出的大少爺,是真的不好忽悠啊。
但實際上,顧清瑞也不過是隻有十三歲的少年郎而已,心思敏捷是真,心機深沉倒也不至于。
他十分聰明地領悟到,吳統領這一番話,多半是祖母特意讓他說給自己聽的。
至于目的麼?
大概是希望自己看在那兩個小孩兒足夠可憐的份上,能夠跟他們和睦相處,不要摻和進大人的恩怨裡。
可問題是,可能嗎?
因為那兩個小孩兒的生母,父親都要跟母親和離了,他們還怎麼可能和睦相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