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合格的司機,他适時回頭問道:“少爺,沒事吧?”
陸涯沒回這話,隻道:“開車,頤龍灣。”
“少爺新買的房子?”司機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道。
陸涯抱着人,咬牙壓着江焉醉死了都不忘掐他腰的手指,沉聲說:“不是,以前那就是我的房子。”
小東西,一年不見,又是喝酒又是掐腰,烈成這樣?
他覺得自己的腰都要被人生擰下來一塊肉了,忍無可忍時把人用力拽起來,幹脆死死将人按進懷裡,兩隻手都困在胸前動彈不得。
控制住酒鬼之後,他還不忘升起後座隔闆,才騰出一隻手來捏住江焉的臉。
“要打也等你醒過來再打,現在這樣我純虧。”
等醒了要是什麼都沒記住,那不又變成從頭開始。
他回來本是想着再續前緣,才不是想着一切清零。
待車停穩後,陸涯抱起人,熟練地走到别墅門口從台階地墊下找出來一把鑰匙開了門。
司機站在車旁,驚訝地望着他這一點不像主人家的做派。
好家夥,這可是國内,少爺真敢啊。
不對,作為合格的司機、作為一個領着高額年薪的司機,他現在更應該做的是提前準備好一切,避免這别墅的主人事後報警,告他老闆一個:私闖民宅。
抱着這樣想法的司機走到一邊,一個一個電話不斷地打了出去。
門内的人對門外司機的心路曆程一無所知,陸涯現在正對着一屋子的白布發愣,尤其是在看見挂在牆上正中央的、自己的照片,他覺得頭更疼了。
好家夥,這是給他布置了個靈堂啊。
好一個兄友弟恭,這是想給他立即送走是吧?
陸涯渾身都透着一股子對江焉的服氣和挫敗,抱着人扯開沙發上罩着的白布,輕輕把人放了上去。
但還沒等他把客廳的白布都扯下來時,還安靜睡在沙發裡的人忽然爬起來捂着嘴用力咳嗽了起來。
“我、咳咳咳咳咳咳…你……”
聽見這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陸涯忙丢開手裡抓着的布走到江焉身邊蹲下來,扶着江焉的腰一下一下替人拍着背。
可他才剛碰着人,就被江焉一巴掌甩在了手背上。
已經完全紅了臉的醉鬼跪坐在沙發裡,狠狠瞪着一年前說走就走的叛徒,明明都說不出完整的話卻還是指着陸涯的臉怒道:“你…為什麼……這裡……”
這是在問陸涯為什麼要把他帶回這裡。
陸涯聽明白江焉的話,閉上眼沉沉吸了一口氣才重整和緩語氣回道:“我剛回國,住的是酒店,帶你去不合适。”
把喝醉的前弟弟抱回酒店,陸涯敢信自己如果真的這麼做了,第二天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都得聽到他倆同住的傳聞。
他們敢傳,陸涯自己都不敢聽,更不敢想象陸骁業得是什麼表情。
可他的解釋明顯不合江焉的心意,隻見江焉瞬間又渾身脹滿了戾氣,對着他怒吼說:“我不回這裡!”
陸涯愣了愣,還沒想明白為什麼江焉對這裡如此抵觸,就又聽江焉開口說:“你之前就死在這裡的!我不回這裡!”
這一句話,徹底擊潰了江焉喝醉了都還高高壘起用來自我保衛的城牆。
就像是瞬間被沖垮的堤壩,原本還指着人的手瞬間收回,取而代之地是緊緊捂住自己的臉,剛才還滿身尖刺的江焉縮回了沙發裡,整個人都縮成一團。
“你覺得我會懂你,我能知道你在外面有多不容易,我能知道你有多愛我……”
說着說着,藏不住的哭聲從并攏的手指裡洩出。
“我都努力做到了,那你為什麼不懂我?”
【你為什麼不懂我?】
【看不見我的脆弱,看不見我對你的需要,也看不見我的孤獨?】
【明明能撐住的,隻需要在做出決定前給他一個解釋而已,為什麼沒有?】
“你還敢把我帶到這裡來?”江焉忽地松開手,睜着滿是淚水的眼睛看着滿室的白,“上一次你就算是死了,都沒給我留這裡的鑰匙。”
他不讓自己知道這房間裡藏着的秘密,不讓自己看見他死前還在心心念着自己曾經的弟弟。
這說明什麼?
“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江焉搖搖晃晃站起身,他渾身哪裡都疼,可現在最疼的就是胸口,最恨的就是眼睛。
因為他還在努力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他還想找到陸涯臉上的感情。
“這說明,你沒有上一世的你那麼深愛我。”
說完這話,江焉重新走到挂在房間裡的那張照片前。
“像你,但不完全像。”他擡手點在照片上另一個陸涯的眼裡。
“陸涯,我不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