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歡的人,死在記憶裡,在早已逝去的時間長流中。
但那些都在過去,比如年少時、比如初見日,但江焉覺得自己挺苦命的,因為他喜歡的人有一半留在了上一世的未來裡,而這一世好像已經找不到那一半了。
他始終覺得自己對殷無暝的感情是因上輩子的結局才有了開始,自己能用一年的時間重創陸氏也是因為上一世才占了先機。
未來的劍或許能斬過去的官,但未來的人怎麼去找?
江焉恍恍惚惚着,想起在首都的那個下午。
他抱着書,遇見了站在寝室樓下的陸涯,那天陸涯看着他,眼裡是藏也藏不住的深愛和眷念,可他裝看不見,兩個人都隔着誰也心知肚明的默契錯身而過。
那一日,成了他其中之一的夢魇,對他而言真的算不上什麼好的記憶。
但現在他真的覺得好懷念。
因為那個殷無暝會來問他,問他有沒有可能喜歡上自己。
然後他就可以順理成章着,跟随他的内心,驕傲又得意地回答說:“我已經喜歡上你啦!”
可惜沒如果,可惜人不在了。
酒勁徹底上了頭,江焉擡了擡手,艱難找回點理智扇了摟着自己的人一巴掌,打完後又覺得沒意思,冷笑着胡亂張口說:“你想睡我?”
不是說這酒吧很幹淨,不玩這些花的嗎?
黎溯個不靠譜的。
江焉哼了一聲,對眼前模糊的臉豎起中指。
“睡一個人,難道真的可以隻靠原始的性沖動?”他似乎談起生物問題,疑惑着皺起眉,把眼前的人當做了研究對象,勾着那人的衣領仔細看起來。
但他眼神又不聚焦,怎麼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隻作最壞的打算。
“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人一樣,看我長得好就想睡我?”江焉呵呵數着人頭數,上輩子那些人,他一個都沒想忘。
抱着不踩進同一個坑的想法,他不僅不忘,還記憶深刻。
“你有多少錢,說出來我先聽聽?”
“知道嗎?有一些人出好多好多錢,隻為買我一晚上。”
說着說着,江焉樂了,像是為自己的價值感到自豪,但等笑過了他卻倏地怒了,又是一個中指豎起來,破口大罵道:“可特麼的我就隻想賣我自己去換一個答案而已!”
結果呢,一群沒有利用價值的家夥,隻知道酒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而那些足夠有地位、有可能接觸到真相的人,江焉又夠不上。
想起那段日子,他都覺得自己早該瘋了。
為着他的無能,為着他的後悔,更為着時不時厚顔無恥想着回陸家重新利用起施夫人的念頭。
無恥,無賴。
“我隻是想要一個答案而已!”
一直沉默着的人忽然接上了江焉的這句話,聲音幹澀又嘶啞,根本聽不出什麼音色和語調。
“什麼答案……”
江焉挑了挑眉,靠在吧台上換了個離這人稍遠一些的姿勢。
“你是在采訪我嗎?”
可這是另外的價錢。
他眯起眼,又伸手去夠酒杯,反被捉着手指拉回來,他醉得完全,甚至沒意識到自己的腕帶被人勾起一角。
江焉不滿地再次推開礙事的手臂,“什麼意思?不給睡就連酒都不讓喝了?這酒吧就這麼亂啊?”
他沒了興緻,幹脆跳下高腳凳打算走人,可還沒等走出幾步卻雙腿騰空,被人打橫抱了起來。
忽然而來的不安感瞬間驚醒了一隻酒鬼,江焉有一眨眼的清醒過來,抓着人的脖子驚呼:“诶!?”
陸涯忍着滿眼的怒火,一拍江焉的背沉聲道:“給我老實點。”
這一下,江焉終于聽出來是誰的聲音。
有一瞬間,江焉覺得這世界怎麼就這麼小,他隻不過想一個人偷偷找個地方喝酒而已,怎麼就這麼倒黴遇上認識的人,好死不死還是陸涯。
但等懊惱之後,氣血又湧上頭頂,江焉冷眼打量着陸涯像是氣極了的樣子,覺得簡直是莫名其妙。
陸涯憑什麼生氣?
他還想再多看看,多想想這個問題的答案,但抱着他的人一步一步走出去,帶動手臂晃着,悠悠把他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清晰給搖散了。
臨閉眼前,他隻記得陸涯把他抱進了一輛車裡。
好煩,那麼多路人看着他被抱出來,他的面子不要啦?
煩,煩人了,陸涯!
…
司機緊張地看了眼後視鏡裡的情況,莫名感到一陣膽寒,大概是因為他從來都沒見過陸涯這副表情。
以前在F國跟人打得頭破血流的時候,也沒見陸涯現在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