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陸涯這件事,其實本來沒有把握。
江焉以前當然不知道陸涯會去哪裡,他根本不在意。
但現在的他帶着上一輩子的記憶回來,又看了陸涯中二時期那些亂七八糟的日記,自認對陸涯還是有幾分了解。
周遭的網吧一個一個找過去,總能找到。
嘶,就是吧……
江焉看了眼掌心的破口,是他剛才撐地時弄出來的傷。
這筆賬他要算在陸涯身上。
·
一步一步踩着古色街的水泥路,視線瞥過不遠處那尖尖屋頂的□□,江焉再次側身進入一個空氣中滾滿了白煙的黑網吧。
在老闆打量的目光中,江焉神色如常地走過一圈。
沒有。
附近沒有網吧了。
江焉吐出一口氣,閉了閉眼轉身走向黑網吧的大門。
草率了,到底是個少爺,沒道理這麼潦草跑到如此艱巨的環境打遊戲。
江焉扶額,再度側身擠出窄窄的門,迎面撞上一張眼熟的臉。
緊随其後的是沙啞的公鴨嗓:“我特麼真服了,陸涯就一個人你都不敢上?”
“黎溯?黎溯算個屁,等着,老子教你怎麼弄!”
與此同時,腦中也響起高中生江焉的聲音——【我見過他。】
何止是見過,這人以前還在陸家門口鬧過事。
江焉不動聲色地避開男生的正面,走到另一個角度後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黃色泡面頭配緊身褲,還有一雙醜的不能更醜的平底豆豆鞋。
啧,沒跑,就是梁徐北。
在江焉凝視的時間裡,梁徐北似乎也察覺到了詭異的目光,但他轉了個圈都沒見有人要來找茬。
錯覺?
梁徐北砸吧砸吧嘴,一手揣兜一手捏着手機,故意晃着兩條腿大搖大擺向着古色街深處走去。
等人走後,他背後的小轉角裡才出現江焉的半張臉。
江焉正舉着電話,嗯嗯啊啊回答着苦命班主任的問話。
“你去哪裡了?”
“抓人。”
江焉看着梁徐北走出好一段距離才擡步跟上去。
另一邊的郁沅仿佛早有預料,隻頓了頓就繼續問:“……晚自習回來嗎?”
江焉快步走着路,說話帶上了氣聲:“回。”
“注意安全,存好我的手機号。”
“嗯,謝謝老師。”
盡頭是一條斷頭路,七八個人圍在那裡,推來推去一看就在鬧事。
梁徐北還沒走到跟前就已經扯着嗓子開始吆喝。
有人聽見動靜轉頭看來,笑着撞了一下梁徐北的肩膀:“你怎麼才來?”
“吃了個炒河粉,沒耽誤事就行。”梁徐北笑笑,轉頭看向衆人圍着的中心。
江焉站在一個綠色大垃圾桶的後面,此時此刻他隻看得見終于露臉出來的陸涯。
陸涯正一臉不羁地站在那裡,臉上帶着傷,渾身都是戾氣。
明明是被圍的那個,陸涯說話還是半點不客氣,一扯嘴角就眯起眼陰陽怪氣:
“我當是誰呢,又是你啊小梁子,閑得沒事幹?”
一邊說着話,陸涯一擡腿就踹上梁徐北的胸口,其他人一見他發動就叫嚷着沖上去壓住陸涯的手腳。
一對多,陸涯反倒沒怯場,甚至在躲避的瞬間還騰得出來手反砸幾個拳頭在對方的臉上。
嘴上還在繼續欠:“我懂,在你兄弟面前想找面子嘛,就是太想不開了,找誰不好來找你陸哥。”
“是吧?小梁子?”陸涯踩着梁徐北的胸口,扭着手腕說。
說完後,陸涯嘴上嚷着還要繼續去找黎溯吃東西,就不留下來請梁徐北衆人了。
帶着一身狂氣和所謂血氣方剛的傷,陸涯長腿一邁掠過路邊不起眼的垃圾桶走了。
【他還是這麼欠。】
江焉冷笑一聲,抱着手臂靠在牆上。
“十三下。”
【什麼玩意兒?】
【他是說陸涯挨了十三下。】
江焉眨眨眼,左右看看找了個趁手的石頭,一個用力砸到腿上。
【夠不夠啊,感覺看起來還不夠吓人。】
【差不多得了,過幾天還有開學考,至少得能拿筆。】
江焉嘶了一聲,把石頭丢到一邊,而後撐着牆慢慢站起來,沒好氣地說:“真是難為你還記得有個考試。”
說完這話,江焉看着手機上收到的消息,滿意地走向梁徐北衆人。
“哎呀——”
江焉驚慌地看着自己不小心踢到的人,手足無措地說:“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啧,踩偏了。
一邊說着,江焉害怕地一邊後退,結果又是一個不小心,擡腿重重踩在了另一個橫躺在地上還在眼冒金星的人腿上。
這回對了。
“啊!不好意思!”江焉被奇怪的觸感吓個半死,忽略腿傷,一跳起來又是重重一腳踩下去。
舒坦,江焉覺得蠻爽的。
當然,被他踩着的人肯定不這麼想。
很快那人就是一個暴起,江焉被用力壓到牆邊,後背重重撞了上去。
而後就有怒吼在耳邊響起:“你大爺的!”
此時此刻,江焉很想接一句,他沒大爺。
可惜了,他現在講黑色笑話這些人也都聽不懂。